我霍然起身，悄悄跳下床，趴到窗前。
阴阳逆转这种事，听听都觉得匪夷所思。虽然玄门言仙言鬼，也明言有仙神界和阴曹地府的存在，但终究没人，三界自有隔膜，那是天造地设的东西，即使天才如霍泽，穷尽术法巅峰也不过只能打通一丝轮回之力而已，要说窥探其他两界的形貌，也是万万不能的。可在丰都，竟然能发生阴界和阳界的逆转，上天留这一线玄奇，究竟是想做什么？
秒针带着“嚓嚓”声一点一点靠近正中间，我竟然也有点紧张起来。
“叮”的一声，三针重合，突然之间，大地发出一阵轻微的颤动，大块大块的黑气从地底直冲而上，就好似无数支画笔在给天际泼墨一般，而天空中的明黄色正在勉力相抗，两气激荡之下，空间都好像被搅碎了一般。过了一小会儿，步步退却的阳气终究还是敌不过冲天的阴气，很快被撕扯殆尽，很快，阴气就肆虐了整座城市。
跟我在其他地方见到过的阴气不同，丰都的阴气似乎格外浓郁，我趴在窗玻璃上，甚至完全看不清外面的任何东西，就好像窗外面被糊了一层黑纸一样。
这就是真正来自地狱的阴气吗？
我正在想着，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张苍白的脸。
五官深陷，皮肤干枯，眼神虚无，却又像是紧盯着我，和我跟着玻璃相对。
鬼！
我尖叫一声，连忙手脚并用向后退去，就这一瞬之间，无数张鬼脸争先恐后地贴在窗上，窗户竟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我感觉到它们正在努力地想挤进屋子！
“小师傅！”我连忙大声叫道。
“怎么了？”霍泽睡眼朦胧，揉着眼睛转过身来，愣了一下，连忙跳下床，来不及行咒，疾步走到窗前，沾着唾液在窗上画了一个符文，那些鬼脸这才稍稍退去，但仍然在我们窗外飘来飘去，像是还不死心。
“这是什么啊！？地狱破了？鬼都逃出来了？”我惊魂未定。
霍泽却没心思回答我，执剑指轻点眉心。
半晌，他睁开眼睛，神情露出一丝严肃，“群鬼夜行，这不常见，恐怕，有什么变故。”
群鬼夜行？我惊了一下，心里已经有点慌了。
通常来说，鬼物性子凶残，既没有群居的习性，也不会没事儿出来遛弯，能让它们成群结队出现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足够的怨气大餐可以享用，而是有什么厉害的东西出现，它们需要一起逃跑。
无论是哪一种，对人来说，都是肯定相当棘手的存在。我们进城的时候，霍泽曾经留神查看过风水，丰都的大风水处在一个很奇异的平衡点上，彷佛天造地设，阴阳之气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这说明，怨气的说法是不成立的，因为强大的怨气一定会打乱气场，那么丰都特殊的环境就没法维持下去了。
这么说，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那就是出现了什么连鬼害怕的东西，它们不得不成群结队逃命。
到底是什么，连鬼都忍不住要逃跑？
“小师傅，会是什么啊？”我忍不住问。
霍泽摇摇头，看了我一眼，“准备好。”
准备什么？
我正在奇怪，就看见他把手放在窗上，稍一用力，竟然推开了窗户。
他想干嘛？疯了吗？？
“小师傅！！！”
我还来不及阻止，阴风已经吹了进来，刚才还在外面徘徊的群鬼，彷佛看见了救命稻草，化作一道道旋风，争先恐后地钻了进来，虽然只有短短几秒，可我们的屋子里已经挤满了鬼魂，一个个表情茫然，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霍泽一手拉着我，回到床前，从他那个黄布包里掏出一支水笔和一张纸来，在笔上贴了张符，念了几句咒语，那符上黄光一闪，屋子里的鬼一下子都不见了，而那支笔则直直地立在半空中。
看到这个术法，我才大概明白他要做什么，他这是打算行鬼语术。
所谓鬼语术，自然就是和鬼交谈，玄门术法打鬼收鬼，也要和鬼交流，可鬼的语言和人间并不相同，术士自然也不通鬼语，就只好通过专门的法术来进行沟通。而这类术法难度不大，不需要很高的修为，渐渐流传出去了一些，这个术法，就是民间流传的笔仙、碟仙游戏的原版，只是在霍泽这里，他不需要请鬼上身，用符咒作替身就可以。
在他咒语的催动下，水笔颤颤巍巍地在空中晃了几晃，很快在纸上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
“啪”的一声，水笔落地，霍泽连忙拿过纸，我也凑过去看，却见那纸上是一副画，画的是一只奇怪的虫子，还有许多墨点。
那虫子我看着眼熟，蛾子的翅膀，蝎子的身体，翅膀上的花纹彷佛一张笑脸。
“卫蕴坤。”霍泽皱起眉，低声道。
他说起这个名字的那一刻，我突然间明白了我为什么会觉得肖鸿的计划里缺了什么。
这个女人，自从那天在山上碰到过以后，就再也没见过踪影。
她去哪里了？会不会正躲在暗处，窥伺着我们？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肖鸿的计划，还有意义吗？
霍泽显然也跟我想到了一样的事，盯着图画出神。就在这时候，一阵冷风从门缝里卷进来，让我直直打了个寒战。
阴风怎么吹到这来了？不是有阵法吗？
“怎么回事？”霍泽警觉地抬起头，两步跨到门口，用力拉开大门，就愣在那里。
院子里竟然布满了浓重的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