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琼儿叹了口气,沉沉叹息声中隐约夹杂着浓浓的无奈,不知道冬香到底是真得天真,还是无知,又或者是深藏不露呢?宫闱之内无朋友,庭院之内一张张单纯的笑靥复杂难辩,到底是自己多疑了吗?
折回书桌前,举起狼毫在铺好的生宣纸上,继续画下一片苍茫草地。
冬香一边砚墨,一边道:“小姐,你这是画什么?”
“山水。”
“我怎么看过去都是草啊。”端详了半天看不出山峰和水流。
“等等我还没画到呢?”韩琼儿提笔,执笔舔砚,再度挥毫落笔,墨迹淋漓,在宣纸上绽然勾勒出一个山峰的轮廓。笔锋一转,山颠一道飞瀑飞流而下。
冬香再低头瞧时,一幅山水墨画已完成了,“王妃,你画得真好,既有水之灵动,又有山之秉气。”
“你这丫头,竟拣好听的说。”韩琼儿放下狼毫,瞧着画儿,笑了笑。
冬香端详着画,疑惑道:“这个画上空了一块地方,王妃是不是还要添上点什么?”
“已经添上了。”韩琼儿涩然地笑了笑,接着吩咐起冬香“把它收起来吧。”
冬香挠了挠头,“添上了?”
韩琼儿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冬香把画收起来。
“王妃,膳食已备好。”兰竹在面前立下,欠身行礼。
韩琼儿颌首,随着兰竹到前厅用膳。
项容情踱步回了“静心阁”,面上一派的平静,心里却暗暗思量着韩琼儿的话。
“静心阁”是他个人的寝居,这里布置的素雅整洁,一张太师椅,一张宽大舒适的雕花大床,几张山水墨画,几盆花儿,就是这儿的一切。
这里的一切都每天经过专人的打理,一尘不染。这是他心浮气躁时呆得地方,也是他放置朝服的地方。
“王爷,要进宫面圣,让妾身为你更换朝服吧。”丁安然从侍婢手上接过朝服,满脸堆笑地站在项容情面前。很早就想到这里看看,可惜一直被下人所扰,说这里是王爷的私人寝居,不得外人入住的。为此她还和下人吵了一番。有眼无珠的丫头,她是外人吗?
心里一直寻思着,莫不是这“静心阁”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或是藏了什么美人。今日一见空荡荡地,比起西厢阁华丽的布置起来,寒碜了许多。要是平日里让自己住,自己还未必乐意,不过那张宽大华贵的雕龙木床,倒是吸引了她所有的目光。床上的布置清丽素雅,和六柱上的飞龙雕刻相得益彰,清雅之中又不失华贵。
据说,这是他的私人寝居,从没有女人入住过。这张龙床也上只留有他的檀香味。盯着那张龙床,丁安然亮丽的目光上浮起了一抹贪婪,终有一天,自己要躺在这张龙床上。一定要!
“然妃,还是让下人来吧。”项容情顺着丁安然的目光方向望去,看到了雕龙木床,这是皇上御赐的龙床,皇上的龙床六柱飞檐,共有一百零八条青龙,并配以众多云纹。而他的这张龙床,有九十六条蟒龙。这是皇弟感念自己这些年出生入死,浴血战场,平定四海之乱的功绩,而特地御赐的。构造上比照皇宫内的龙床设计,唯一不同的是,只是以各雕龙之处分别减少一条龙,以显君臣有别。
“然妃,让下人来吧。”项容情看着走神的丁安然,已洞察了她心中所想,作状不知,出言提醒。
丁安然报赧一笑,“让妾身来吧。”
项容情张开双臂,任丁安然为自己更衣,戴上一顶紫色王冠,五爪蟒龙朝服加身,俊逸的脸上带着几分清冷,他的视线在丁安然脸上落下,泪水弄花了她的妆容,少了胭脂水粉味,反倒让丁安然平添了几许清淡素雅之气。他一直没有告诉她,他喜欢清秀雅面,不喜欢浓妆艳抹,不过她喜欢就成,人各有所爱,他不喜欢强人所难。
他的视线再次在丁安然的额上落下,他的面色沉静淡然,眉目间却似笼罩着一层淡淡阴影。
在东厢阁内,当她偎上他怀中时,他发现了她额上的胭脂清晰透亮,并未沾染一丝一毫的尘土、污垢,并未有任何摩擦掉落的痕迹。
项容情俊容温润,黑眸紧紧锁住眼前这个低头为他更衣的女人,眸中掠过些许失望,兀自沉默着,片刻后才牵动着唇角,“然妃,本王忙于朝政,王府内的琐事,你要多操劳了!”
丁安然闻言,心中一动,暗自乐了起来,王爷这不是明摆着,把自己看成王府的女主人吗?
丁安然欠身一礼,微笑道:“为王爷分忧是妾身之责,妾身定当竭尽所能打理好王府事务。”
项容情微眯起黑眸,笑容平静温和,“本王相信然妃,可以做的很好。但是然妃,你要记住,你在王府内行事,定要有主妇之仪,莫失了方寸。”
主妇,在王爷眼中自己是王府的当家主妇吗?丁安然抬首一笑,“妾身记住了!”
项容情眉峰微挑,俊容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坚决,“本王绝非因私而忘公之人,如果你失了仪,王爷也定当一视同仁,严惩不贷。”
丁安然静静地聆听着,微微颔首,“妾身记住了!”
“嗯。”项容情轻轻倾身朝着丁安然的额头俯首轻轻一吻,接着笑道:“然妃额上的胭脂粉快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