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细节,若只是画狩猎全景的画师,恐怕是注意不到的。”贾无欺一面观察着画上的人,一面道,“还别说,你师,呃不,天玄大师的工笔确实不错,连衣服的细节都勾勒得清清楚楚。”他朝着画面越凑越近,就在鼻尖快碰上纸张的时候,突然“咦”了一声。
“沉檀,你看这腰牌上是不是有字?”
睿昭帝身旁的少年腰上,一枚腰牌露出了一半的身影,另一半被睿昭帝的坐骑遮了去。
岳沉檀顺着他指的位置看了看:“的确。”
贾无欺偏了偏头,左瞅瞅,右瞅瞅,凑近几分又拉远几分,最后带着□□分把握道:“这似乎是个‘南’字。”话音方落,脑中灵光一闪,他大胆推测道,“他不会和那个受宠的南贵妃有什么关系吧?”
岳沉檀冷声道:“恐怕还真有十分亲密的关系。若我没猜错,这所有一系列的事情,都只有一个目的。”他停顿片刻,薄削的嘴唇冷冷吐出两个字,“谋反。”
“可前朝的天下是睿昭帝自己让出来的,他又是谋的哪门子反……”贾无欺不理解道。
“光这一个‘让’字,就有心甘情愿的和被逼无奈的两种。”岳沉檀道,“况‘让位’的前提是睿昭帝已病入膏肓,可从这行猎图看,秋猎时睿昭帝的身体并无大碍,怎么会突然就在冬天重病加身了呢……”
“你是说,睿昭帝可能是被人害——”
贾无欺话还未说完,就见岳沉檀摇了摇头:“这只是推测。但有件事,却能佐证这所谓的‘禅位’,并不简单。”
“天玄大师向你透露过什么吗?”贾无欺问道。
“他也是无意之举。”岳沉檀道,“我修习十八泥犁掌以来,每隔六十日他便会来替我疏通经脉。一是为了缓解我的腿疾,而是避免我自行修炼时误入歧途,经脉逆行。与十八泥犁掌相辅相成的心法为无相心法,他曾说无相心法修炼至化境,便能有‘回溯’的功力,只需与人一撘手,此人的前世今生,都会看得清清楚楚。”
贾无欺咋舌道:“这么厉害!”
岳沉檀淡淡一笑:“不过是说说罢了。不过每次在他用内力替我疏通经脉之后,我都会做同样的梦,现在想来,那梦里的亭台楼阁恐怕就是前朝的宫殿,而紫袍宾客就是前朝大员了。”
贾无欺咽了咽口水:“你的意思是,在你们内力相接时,你看到了他的一些记忆?”
“或许吧。”岳沉檀不置可否道,“除了皇宫里的人来人往,还有宫人四处逃窜,鲜血淋漓的惨烈景象,恐怕那才是‘禅位’时真正发生的事。”
贾无欺听到这里,叹了口气:“若他真与睿昭帝交好,也不怪他想复仇。只是复仇的对象变成了今上,变成了谋反。”
岳沉檀看了看贾无欺黯然的神色,面色缓和几分,安慰道:“朝代更迭历来就是要用无数鲜血来铺路,你也不必太挂怀。只是,”他顿了一下,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或许一开始只是为了复仇,但几十年的时间,也足以将一个人改变得面目全非。”
“我们得赶紧和京中鹰卫取得联系。”贾无欺握了握拳,“希望一切还不是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