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狭窄的隧道,眼前豁然开朗。不再是飞沙走石,黄土漫天,映入眼帘的一片郁郁葱葱竹林。竹身修长挺拔,叶片翠绿欲滴,天空落下小雨,偶有微风拂过,那穿林打叶之声,落在众人耳中,不啻天籁。
竹林当中,是一条宽阔的青石板道,五人并排而行仍嫌宽敞。木叶的清香在空气中飘荡开来,令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青石板道虽宽阔,但路面却凹凸不平,尤其是轮椅驶在上面,能明显得感到颠簸起伏。岳沉檀垂下眼帘,往青石板上看去——这根本不是什么寻常的铺路石,而是一张张嵌在地上的佛画。
贾无欺注意到他的目光,立刻出声喊住队前的索卢峥:“索卢大人,这地上有蹊跷。”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地上。
地狱四大类,八大热地狱,八大寒地狱,近边地狱、孤独地狱从众人脚下一路蔓延,以一幅幅分毫毕现的画面,向众人展示着地狱道众生之景况。
等活地狱中的众生,高举兵刃武器互相残杀,他们无法死去,无法超生,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忍受被利器插入身体的痛苦。黑绳地狱中的众生,被强行按在滚烫的铁板上,狱卒用大刀将他们肢解,在这不堪的痛苦中,他们昏迷、复活,继续被炮烙肢解,循环往复,直至业报耗尽方休。
众合地狱的众生被大山压扁,号叫地狱的众生困于被烧得发红的铁屋,烧热地狱的众生躺在滚烫的铁床上被铁针刺穿身体……众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巨大痛苦中哀嚎挣扎,活活承受,这就是六道中最为可怕的一道,地狱道。
踩在众人脚下的,正是一个个在地狱道中饱受折磨的众生,面容扭曲,表情狰狞,与四周宁静的竹景两相映衬,更为可怖。
虽未身临其境,但光是落脚在这一幅幅凄惨景象上,都让人背后发凉,寒毛直竖。不少人立刻从石板上跳开,宁愿踩在泥土里,也不愿在这宽阔的青石板道上再落下一步。
经过煻煨坑,走过尸粪泥,穿过利刃道,度过无极河,终于来到了青石板道的尽头。尽头之处,有一高台,高台外壁上描绘着孤独地狱的种种惨状,而高台之上,则有两个人相对而立——同样的玄色素袍,同样的无鞘利刃,同样的冰雪面容。
这高台之上,竟有两个梅独凛!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拉了一个高台下翘首眺望的太冲剑派弟子问道。
“昨日傍晚掌门令我等在此处落脚歇息,今晨醒来,就已经凭空多出了一个掌门。”那太冲剑派弟子小声说道,眉眼间一片疑惑不解。
贾无欺抱臂站在一侧,看着两个梅独凛高台对峙,不觉得困惑,只觉得十分有趣。敢当着梅独凛的面易容成他的样子的人,必定十分有胆色,敢与梅独凛如此对峙而不慌乱的人,必定十分有功夫,他对这个易容者实在是有些兴趣。
“孰真孰假,岳兄可瞧得分明?”贾无欺朝岳沉檀问道。
“一出手便知。”岳沉檀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神情沉静。
高台上的两个梅独凛,当中似乎挡了一面镜子,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如出一辙。
“你是谁?”
“找死。”
两个梅独凛几乎同时说出了这两句话。
话音刚落,两人从背后抽出了无鞘剑,剑锋冰寒,雨滴落在剑刃上,一碰既碎。两人手腕同时一按,剑身一翻,已是出战之姿。
在场众人皆是屏气凝神,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呼吸,既是被凌冽的杀气所震慑,也是被凝重的剑意所压制。
见过梅独凛出手的人,没有一个还活在这个世上。
能赶上这样的场面,既保全了性命,又能一览天下第一剑痴的风姿,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了一点细节。
雨水与冰冷的武器撞击,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微风吹过,高台上的一人身形微动,贾无欺吸了吸鼻子,皱起了眉。
“雕虫小技。”
梅独凛之一冷喝一声,剑光矫若游龙,眨眼之间,已鳞爪飞扬地扑向了对面。
“死。”
冷冷一声后,只听“咣啷”一声,有一人的剑从手中脱落撞向了地面,那人“砰”地一声,如提线木偶般仰面倒在雨水中,印堂上已多出了一枚娇艳欲滴的的梅花。
血腥味蔓延开来,躺在雨水中的“梅独凛”,全身经脉尽断,七窍流血不止,满脸血污,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天梅独凛该有的模样。
梅独凛居高临下地看了尸体一眼后,转身掏出一方锦帕,细细擦拭着剑身上的血珠,竟是再也不想施舍那身后的尸体半个眼神。
“梅掌门,好身手!”不少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啪啪鼓掌,生怕落后于别人。
梅独凛看也不看这些人,径自走到岳沉檀面前:“那人有问题,你若想看,自便。”说完,也懒得再解释什么,远远地把一干围观人等晾在一边。
见梅独凛单单对岳沉檀另眼相待,不少人对这个少林俗家弟子又有了新的看法。对于梅独凛的表现,岳沉檀倒是很平静,他侧头看贾无欺一眼:“你想看吗?”
“想是想,不过梅掌门只说让你去看,恐怕……”贾无欺犹豫道。
“无妨。”岳沉檀已朝尸体驶去,“你去看看,他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贾无欺闻言,立刻兴冲冲地跟在他身后,那样子不像是去看尸体,倒像是去看杂耍一般。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