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的笛声从天际倾泻下来,在云霓雾霭中穿行,曲曲折折的绕过山下人类的居所,又嬉戏般的攀上半山腰的神社,神社里的土地神心中一动,放下手中的图纸向山下遥望。
那个孩子在那里。
祭典上的人类一致的停下了动作,作为下层的子民,他们的生活只有终日劳作,欣赏音乐是独属于贵族的奢侈享受。但是哪怕穷苦,哪怕生活无依,每个人的心中也始终留存着关于美的概念,这是刻录在血脉中的本能。
这突如其来的笛声,像在描述花开,瓣羽舒张花蕊微露;又像在描述溪水,叮叮淙淙奔向一段浪漫的行程;似乎还歌颂了阳光,从九重云巅洒下光辉的祝福……
身披浅紫羽织的神明收住了最后一个音,银白的骨笛在他手中化为光尘,他在半空中安然悬浮,牡丹花冠,鹿角之面,无人得以窥见他的神情。
有人跪了下来,高呼“土地神”,这一举动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更多的人跪了下来,虔诚的望着空中含希冀。
“请您赐我们肥沃的耕地!”
“请您赐我们洁净的水源!”
“我们愿意奉上所有的一切作为供品!”
七嘴八舌的请求传到神明耳中,他把手向下虚按,止住了嘈杂,才缓缓开口。
“意图破坏神社,是为大罪,幻惑之刑加之!”
地下的人惶恐地伏跪在地,瑟瑟发抖,神的威势让他们连头也不敢抬,更逞论辩解。
“吾名为丰月,与不月神有约在先,”神明顿了一下,给底下的人理解的时间,“十年为期,不月十年,丰月十年。”
“然,汝等茫然无知,意图损毁吾与不月共同之神社,迫使约定作废。”
神明语气平稳,却坏心的丢下一个重磅炸弹——“下一个十年,本应由我丰收之神执掌。”
人群大哗,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懊悔。
“汝等祈求丰收,是常理,但是汝等忘记了,腐朽衰败的泥土中,方能绽开绝世之花。十年,于我等只是一个弹指,十年歉收,十年丰收,轮回交替之理断不可违!”
面具后的脸上隐有笑意,夏目看着跪倒一片懊悔不迭的人,觉得自己果然很有装神弄鬼的天赋。
他正打算再恐吓些什么,然后让老师洒下所谓的“恩惠之雨”,就可以完美收工。可一抬眼,透过面具,他清晰地看到对面空中漂浮着一个黑衣的身影。
荷花花冠,山羊之面,真正的土地神远远看着他,面具遮住了所有表情。
夏目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也许对方会对他出手,这也是常理,毕竟他冒充土地神的名头恐吓人家的子民。这么想着,几张符纸已经滑入掌心。
地面上跪着的人也发现了黑衣土地神的身影,恐惧的神情不自觉地流露,对方令整个三隅山变成了死地,甚至波及山下,可以耕作的土壤都贫瘠的可怜。
所有人都把请求的目光投向另一边的丰月神,却不知道丰月神整个都进入了备战状态。
夏目碰到的神明不算多,有的亲切和善,会教他很多东西;有的却顽固封闭,非要把他驱逐出去。夏目之前没有遇到过能完全操控整座山的神明,对方又持有寂灭之力,他没理由不忌惮。
黑衣的土地神向他的方向飞来,飞的不快,夏目没有感觉到对方有什么攻击意图。
他考虑一下,大胆的收起了符纸。
黑衣的土地神没有靠的太近,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了。土地神向他伸出手,声音清冷,让夏目想起了屋檐上雪落的声音。
“丰月,”土地神显而易见的承认了他胡编乱造的称呼,夏目甚至从那毫无起伏的声音里听出了雀跃,“回去,神社。”
夏目愣住了,地面上的人却沸腾了。
“丰收啊!十年的大丰收!”
“丰月神大人,请您回到神社吧,我们再也不敢对神社动手了!”
“我们将修缮神社,奉上供品,还有神主和巫女……”
乱七八糟但通通都是表忠心的声音里,夏目感到眉心一烫,脑海中多了什么东西。好像只要他愿意,闭上眼,就能俯瞰整座三隅山!
天空上乌云开始四合,雷霆闪动,电蛇四散,本应是恐怖的景象,却偏偏因为这是今夏第一场雨,没有人畏惧,只有无尽的欢喜和希望。
“雨水要降下来了!恩惠之雨啊!”
银色妖怪在云层中穿行,前额的赤红妖纹闪亮,他一声咆哮震动聚集的雨云,掺杂着天狐血的雨水倾盆而下。
青草开始抽长,树木开始萌芽,鸟雀在雨幕中呼叫,昆虫举起鞘翅,溪水盈满,银鱼游来,浮上水面,所有生物都在贪婪地吞噬雨水。
天狐血是举世无双的至宝!
银色妖怪也忍不住吞了几口雨云,意犹未尽的咂咂嘴,随即发现了夏目此时的窘况。
“啧,把自己套进去了~人类真是个可怕的种族啊,这个神不满意,就用信仰再造就一个。”
黑衣的土地神对大雨不管不避,只是执着的伸着手,雨水浸透了羽织和面具,这身繁复的衣饰在此时重的要命,夏目不得不降低高度,土地神却相当执着的紧跟他。
“同伴,一起。”如初雪般清冷的嗓音被雨水消减,却分毫不减其中的执拗。
夏目把面具扣到头顶遮雨,还是被淋得通透,他看着那只伸出的手,任命的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好吧,回浅樱之里近期恐怕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