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石拉着殊晚朝自己家的方向走。
他活了二十六年,头一次有被人强烈依赖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好像忽然有了盔甲,无惧风雨。
他还有一种宿命的错觉,当死亡距离自己那么近的时候,他祈求老天爷再给他一次机会,说要洗心革面做个好人。到现在李三石还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上来了,十分灵异,然后一上岸,就看到小丫头在等他。
这算是考验吗?
李三石决定践行诺言,亲自送殊晚回家——不然,他怕老天爷会对他上演“死神来了”。
殊晚浑身湿淋淋,李三石玩笑似的问:“你是不是打算去救我?”
殊晚点头。
真乖。
两个湿淋淋的人牵手夜行。
回到家,李三石找了衣服换上,屋子里没有殊晚能穿的衣服,湿哒哒的头发贴在她脸上,小脸白皙,瞳仁愈加黑亮,透出股楚楚可怜的味道。李三石从沙发后的墙缝中翻出一张银-行卡,里面有几千块钱,这是他最后的家当:“走吧,去给你买衣服。”
时间已经不早,尚在营业的店铺不多,李三石找到一家童装店,给殊晚买了裙子。怕她受凉,又加了一件红色小风衣,殊晚穿在身上漂亮极了,像个真正的小公主。她很懂事,对李三石说:“谢谢叔叔。”
真可爱。李三石把她抱起:“走吧。”
街上霓虹闪烁,李三石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格外瘆人,殊晚问:“叔叔,你疼吗?”
李三石心头泛起温柔的涟漪:“叔叔不疼。”
“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怕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李三石说:“没什么,我们在玩游戏,闹着玩。不过他们都是长前手不长后手的大尾巴羊,把我扔水里就不管我了。所以他们不是真要打我,虽然我的脸有点难看,但真的不疼。”
李三石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闪烁着圣父的光辉。
“那就好。”殊晚伸出爪子去按他脸上的红肿处。
“嘶……”李三石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也许他应该去诊所拿点药擦拭伤处。南源市到清水市的直达火车是明早九点启程,他有足够的时间。再说,小丫头之前浑身湿透在海边吹凉风,生病就麻烦了。
李三石带着殊晚去附近的诊所。殊晚是个很乖的孩子,看李三石身上有伤,主动下来走路。
李三石牵着她的手,再次表扬她:“真乖。”
他也想有个女儿了。
诊所二十四小时营业,小孩子总是不肯安安分分走路,上诊所的台阶,殊晚一蹦一跳,时间已经不早,但仍有人来诊所,几个男人扶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叫唤不止:“哎哟喂……哪个杀千刀的,居然把碎玻璃弄在楼梯上……这下我是要破相了……”
一个男人插嘴:“大姐,我记得好像是你打碎了玻璃瓶,我说扫一下,你还说不用管,楼道里有个太婆主动打扫卫生!”
“啊啊啊……”女人的哭闹声。
自作孽!李三石觉得好笑,侧过脸看了一眼。
对方四男一女,正好看过来。
面面相觑。
李三石惊了一下,世界真小,这不是欲置他于死地的人贩团伙吗?
人贩团伙更惊,瞅瞅李三石,再瞅瞅牵着他手的殊晚,世界灵异了。
几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三石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抱起殊晚,转身就跑。
“抓住他们。”那个女人贩脸上还有玻璃渣,没那实力追人,发号施令倒是利落。
四个男人撒开蹄子狂追。
李三石个子不高,偏瘦,跑步是他的强项——贼嘛,能跑不快吗?但他抱着殊晚,这丫头几十斤重,李三石今晚又被揍了一顿,状态欠佳。对方穷追不舍,李三石无法甩掉他们。
他跑进街巷之中,此时快到十一点,巷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灯光很暗。拐过拐角处,旁边有个已经收好的小摊,摊子下方有空档,李三石剥了殊晚的外套,将殊晚塞进去:“躲好,不许出声,等着叔叔回来找你。”
殊晚猫着腰躲在小摊下,点了点头,她不害怕,觉得很有意思。
李三石从旁边拿了个簸箕,裹上风衣,佯装孩子还在他怀中。人贩的追喊声越来越近,李三石拔腿就跑。
人贩从小摊边跑过,脚步不停。
“砰——”人贩拔了枪,怒喊:“把孩子放下,不然打死你。”
李三石只能逃。男人正准备再次开枪,殊晚从小摊下钻了出来,喊道:“我在这里。”
她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清脆。
几个男人回头。
李三石不敢回头,四个男人,手中还有枪,他没有胜算。骂一声:“蠢丫头。”脚下步伐不停,李三石利落地翻过围墙,他要报警。
李三石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男人将殊晚围住,四十万元,失而复得。
殊晚仰着脸看他们。
顾不上逃掉的窃贼,领头人贩将殊晚抱起,一边回走,一边阴阳怪气说:“你跟那个贼挺有感情嘛。”
殊晚不懂是什么意思,她的眼睛盯着对方手中的枪看:“叔叔,你这么大了还玩枪?你妈妈不会说你吗?”
不该是小男孩的玩具吗?
重新抓住了四十万,领头人贩心情很好,一手抱着殊晚,一手握着枪指着她的脑袋:“你最好听话点,乖一点,不然,我一枪崩了你。”
殊晚咯咯地笑:“那你崩啊。”
她以为对方手里的是玩具,伸手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