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打定了主意不管来人是谁,他都要装晕到底,别想有人能把他叫起来。

结果那个陌生男人这么问了一句后,他就改了主意。

那个男人的声音低沉中微微透着一点沙哑,但听起来却不像天生带出来的哑,更像是精力不济、过度劳累导致的。这种声音在深蓝听来,莫名有些耳熟,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种声音。

人的记忆真的是极为玄妙的东西。有时候能因为一个小小的细节,拔萝卜带土,想起一连串你以为自己早已经不记得的事情;而有时候,一点气味、一种声音、一段旋律,会让人在极短的瞬间里莫名陷入一种熟悉的感觉里,而后又在人们准确地捕捉到那种感觉之前瞬间抽离,就好像是在拉磨的骡子脑袋顶支了一根木杆出去,杆头吊着一根胡萝卜,看着就在眼前,却怎么都够不着。

那种感觉着实有些抓心挠肺,执着点儿的,想不起来可能都睡不着觉。深蓝自然不到那种程度,不至于抓心挠肺,但也确实有些躺不住。

他顿了几秒,便从床上撑坐了起来,调了调床头壁灯的亮度,抓着夏川的手依然攥得死紧,丝毫没有要松开一会儿的意思。

屋里昏暗的光线逐渐亮了起来,夏川这才看清了门口那人的脸——那男人有着偏近东方的黑色短发,皮肤很白,五官凌厉中透着一股子沧桑感,看起来有些东西混血的味道,他唇角和下巴上都冒出了一些青茬儿,显出了淡淡的胡须痕迹,把他衬得多了一丝成熟气质,可实际上,他顶多也就三十四五岁。

深蓝的视力着实有些不济,哪怕只是隔着一张床的距离,他也看不太清门口那人的面容,轮廓总有些模糊。可即便这样,他还是觉得那人有点儿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除了夏川之外,深蓝在其他人面前话总是不多,丹尼斯他们那些相熟的人还好,陌生人前他几乎是不乐意主动开口的。所以他只是细细打量着,却并没有贸然开口说什么。

门口那人看到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挤在一张床上,愣了一会儿,面色略微不自然了一秒,而后又十分有涵养地恢复了正常,继续道:“小男孩大概这么高——”他抬手在门边和他腰差不多的位置横着比划了一下,“发色跟我差不多,可能稍浅一点,眼睛很大,喜欢抿着嘴唇,穿着一件灰蓝色的夹衣。”

夏川摇了摇头,道:“抱歉,没有看见。事实上,我们也刚醒没多久,之前一直昏迷着。”

那男人愣了愣,后退一步看了眼门的四周,道:“这是医务室?你们是前一天被救上来?抱歉,门上没安门牌,打扰了。你们继续休息,我再去别处问问。”

他说着点头致了下歉意,便要替夏川他们把门关上。

结果刚抓住门把手,一直沉默着的深蓝突然开口问道:“你住哪里?”

“我?”那人愣了一下,而后抬手朝走廊一头指了指:“就住在前面,门上标着109的那间。”

夏川“嗯”了一声,点点头,替深蓝把话说下去:“看到了会告诉你的。”

“那太好了,谢谢。”那男人道了谢,便关上门出去了,深蓝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而后冲夏川指了指走廊,道:“去丹尼斯那边了,小护士给开的门,好像还是没有结果。”

这里的隔音对夏川他们这种普通人来说已经好得很了,但是对深蓝来说,依旧能听见外面的动静。

夏川看了他一眼,道:“你认识他?”深蓝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眼里,要换成平时,这种和他并不相干的小事,他是懒得开口去管的。这会儿居然会主动问上一句,实在有些反常。

深蓝一愣:“你怎么知道?也不是,只是觉得有点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确定?”夏川朝已经紧紧关上的门看了一眼,道:“可他的表情不像是认识你,会不会记错了?可能只是长得像你见过的某个人?”

深蓝一耸肩膀:“谁知道,或许吧。”

这件事于他们两人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联。就连深蓝也转眼就不再管什么面熟不面熟的问题了。

这一夜再没什么其他的事情。

他们两人断断续续的睡了一会儿,因为屋内没有计时工具的缘故,也搞不明白究竟几点了。直到他们彻底醒了后没多会儿,小护士邦妮轻敲了三下门,而后推门走了进来。

深蓝在听到她的脚步声时就已经蒙头倒了下去,一副依旧昏迷不醒的样子,右手紧紧抓住夏川的左手手腕,装死装得十分有经验。

夏川:“……”

小护士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夏川一脸无语低头看深蓝的模样,还以为他有些忍受不了,开口道:“那位先生还是没醒过吗?”

“哦,没事。”夏川抬头冲她摆摆手。

邦妮手里抱着一个白色的方形托盘,上面放着听诊器之类的东西,夏川看了一眼,道:“要检查么?”

“嗯对!”邦妮点了点头,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冲夏川道:“如果没有问题一切正常的话,您就不用再住在医务室里了,毕竟这儿空间有点儿小不是么。”

“还有空余的房间?”夏川问道。

“有的。”邦妮点点头。

“有双人间么?”

“当然。”邦妮一边挂上听诊器,一边回答道。

夏川十分配合地任她检查了一番,经过一夜的恢复,他的气色比之前好多了,完全看不出来一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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