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指不定得不偿失。”北千秋笑道。
徐瑞福不置可否,行了个礼,只说是皇上那边传的急先走了。北千秋看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朝外走去。
左阳背着手站在屋里,就如同几个月前顺帝将他拉来讨论太后生辰一事时一样轻松,顺帝缓缓坐回了位置,他随意的书房里来回走动,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卷轴,看了一眼。
顺帝抬眼看他,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倒是没想到你说着去余杭办事,顺道玩了一圈,回来却成了这个样子。”
左阳还低头看着那卷轴上笑语晏晏的人,眼睛扫过所有的细节,才将卷轴合起来,装作无事的放回书架上,转头道:“你本来是想带着秋娘在余杭玩的,皇上也知道江道上出了不知哪儿来的匪类,好几艘船被屠杀,她也……是我没能救得了她,反而被那些不入流的江匪所伤。”
顺帝表情不变,隐隐做出几分悲痛的口气:“你们才成婚不过两年……这次不是说想带她去一趟原来南明王在的老家看看,却竟然……”
左阳如今看他不论是什么样的演技,都心里平静的很,他抬起头叹了一口浊气,半晌才说道:“我觉得恐怕多少年我也难再娶妻了,几个月前还找我和秋娘谈话的太后也不在了,真是铁打的长安城,流水的人命啊。”
顺帝放下笔,看向他说道:“也不必这样说,朕这皇位坐了这么多年,你不也在长安呆了这么多年。只是我这边怎么接到消息说,我阿姐在江南遇袭?”
人不要脸当真是天下无敌。
左阳转过脸来,一脸吃惊:“怎么会,我娘没跟我同路,她要去贵阳老家看看,跟我倒是同时出发的,现在应该已经在贵阳老家好好呆着呢,我在余杭的时候,她还寄信过来,说老家发了水,还有那帮水兵如今散漫的不成样子之类的。”顺帝没有拿到惠安的尸身,替身现在已经呆在宣州,他还可以做很多手脚。
顺帝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纵然惠安的尸体还在他们手里,左阳背后显然在南方还有势力,可这般隐瞒惠安的死有什么用?他皱眉道:“你还是再修书一封回去问吧,我这几日心里终是惴惴不安,那日夜里惊醒也怕是出了事。她年纪也不轻了,却总感觉她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似的,来来回回奔波。”
左阳真是打心眼里的佩服,佩服他说话的水平,若不是在宫里几年他稍微了解顺帝一些,四年前他窥得一点真相,外加北千秋的态度,他必定像惠安一样打心眼里死心塌地的信着这个担忧姐姐的皇帝。而左阳实在是不希望惠安长公主在临死前,知道了这血淋淋的真相。
明明派人将惠安一箭穿心,这时候还说着什么回去修书一封,若是走出了这道门,他非要笑起来不可。
左阳却不是当初,忧心忡忡道:“我这边竟然什么消息都没接到,这就让下头人修书一封去问问,真不行就让水云去跑一趟。你这么说来,弄得我也不安心了,我也没什么要求,只盼着她能好好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她与太后关系相当恶劣,太后死后她也轻松了许多……”
“太后一事也是我无能,其实那件事,也有我授意。”顺帝起身,两手笼在袖中,说道:“早在谢家不在的时候,就不该留她。不过这事情也过去了,不说了。我倒是盼着惠安早日会长安,她一直想让你有个孩子,如今秋娘死了……只是我倒还能算是有个好消息。”
左阳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果然顺帝没有动手的打算,南九虽然在房间内,但他跟北千秋喜欢快刀斩乱麻的性子完全相反,总是喜欢这样的虚与委蛇。这样虚假下去,对左阳也有好处,他有这些时间可以在背后做很多事情。
“什么好消息。我如今都这样了,你说什么消息,我也笑不出来了。”左阳叹道。
“元贵妃已有身孕,半月前她身体有些不适,太医前去探脉才发现。”顺帝膝下孩子并不少,他此刻面上带着笑容,可这句话却如同劈入左阳脑内的一道惊雷。
左晴她……
这绝对不可能是假的。但左晴对待自己是相当狠绝的,她性子要强,说是此生也不愿怀孕,就肯定是服了什么药做下措施。而如今她依然怀孕,纵然看来是两年盛宠的贵妃怀孕在正常不过,可左阳几乎不敢想象是顺帝做了些什么才有这个结果。
她不像北千秋有武功,纵然左阳靠着之前在宫内的人脉,多次要下头的人对她多加关照,可她依然是势单力薄的一个女孩儿!顺帝却是这宫廷的主人,他若是早知道了左晴不愿怀孕一事,强断了药,之后再多次强迫与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左阳几乎是紧紧捏着那白瓷杯盏,骤然一声脆响,茶杯碎开,茶水与茶叶溅满手心,他掌心几乎被碎开的瓷片划开,可左阳心中的暴怒却是几乎无法抑制,他甚至想此刻就冲上去,用手中的瓷片划开顺帝的喉咙!
可顺帝这句话却是明确告诉左阳,他手里有着把柄,有着软肋。
左阳可以做任何事,却不能冲动动手,他发誓要护着左晴,决不能让她在陷入半分危险之中。左阳只抬脸,笑的不像他自己:“是我一时惊到了,怎么也不让她来见见我这个哥哥,我真是太喜欢孩子了,可惜秋娘不能有所出,不过她膝下有了个孩子,也算是我能宽慰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