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霜亭畔,花木盈蹊。
得了傅明珠的指点,苏静姝很容易就找到了地方,然后一眼就看见了那棵倚在亭上,足有丈余高的玉雪滚珠。
难怪傅明珠说这花最是好认,这一树白菊花开如雪,形如绣球,大如玉盘,熙熙攘攘地开了一树,远望去就是一条花的瀑布。而仔细看来,那花瓣却是纤长轻盈,尾尖微微卷曲,好似凤翎一般,清风拂过,就簌簌地摇动着,像一大捧蓬松的雪。
苏静姝看着这花,目光沉醉,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它的花瓣。
“啊呀,苏娘子,这棵花可不是你能碰的!”百合远远望见苏静姝伸手,还以为她不知好歹想要摘花,顿时急得满头汗,顾不得仪容,捏着裙角就跑过来。
被人大声喝止,饶是苏静姝养气功夫深厚,眼里也有不快。她转过身,已收敛好了情绪,笑脸迎人,歉然道,“我不知道这花不能碰。”
“这可是公主最爱的花,碰掉了一片花瓣都不是你受得起的,”百合端起架子训斥道。不过一个错眼不见,这绣娘就差点给她惹出大乱子,果然是小家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居然还让自己伺候。百合心中有气,又为自己不平,那脸色真是难看之极。全然不记得是她自己贪玩,只把苏静姝带到花园就撒手不管的事了。
“幸好我没有碰到,”苏静姝平心静气,态度好得很。
“下次注意点,”看苏静姝老实受教的样子,百合很有成就感,也就越来劲,“不论清宁山房还是魏国公府,都不是你可以随意走动的地方,冲撞了贵人,可别怪我不提醒你。”
百合自动忽略了是宜阳大长公主让苏静姝到花园赏花,找绣菊花图的灵感来的。
“多谢百合姐姐提点,下次不会了。”苏静姝还是微笑着。
“你知道就好,像你这样的绣娘,最好是本本分分安安生生的,老实待到出府那天就好了,别再折腾什么幺蛾子。”百合说话时鼻孔向上,得意非凡。就算得公主喜欢又怎样,还不是要乖乖听她的话。百合只以为苏静姝是个软柿子,她和百惠两个捏了这久也没发现扎手,便越发的得寸进尺。
“你怎么到这来了?”百合过了一回嘴瘾,智商暂时上了一下线,记起来苏静姝得到她和百惠的“指点”,这时候是不应该出现在晚霜亭的。
她想着看了一眼苏静姝手上的篮子,嗯,五颜六色,花没错。
苏静姝也顺着百合的目光看向了自己手上的花篮,柔声道,“幸好路上遇见了郡主,得了郡主指点,我才知道原来公主喜欢白菊。我这一篮子花竟然都摘错了!”
听到苏静姝的回答,百合有一瞬的心虚,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她和百惠可从没有说过公主不喜白菊的话!她俩个只是在金媪路过的时候,讨论了一番长安城现在流行的用白菊布置灵堂的新鲜做法,得出个白菊不吉利的结论而已。至于听者有意,就不是她俩的责任了。
想起自己竟然阴沟里翻船,被两个侍女摆了一道,苏静姝也是气闷,偏还要保持清雅温婉的形象,不能露出不满,歉然道,“百合姐姐稍等,我摘些白菊便回去。”
百合心里暗啐一声“事儿精”,然而事关公主,她不敢表露不满,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难怪苏娘子得公主欢心,这份体贴,就是我们郡主也不及呢。”
“百合姐姐说笑了,我如何能与郡主作比,就连百合姐姐我也是不能比的,毕竟姐姐做惯了服侍人的事。”面对百合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苏静姝脾气上来,呛了百合一句,自顾自去摘花。
嗬,一个小绣娘还敢看不起她堂堂清宁山房的侍女了?百合憋着气,打定主意要找机会收拾苏静姝。
这么想着却见百惠气喘吁吁地找来,隔着老远就喊,“苏娘子可算找到你了。”
“怎么?”苏静姝满意地将一枝玉翎管收入蓝中,气度悠闲地抬头问道。
“是公主找你。”百惠不敢怠慢,忙拉了苏静姝就走,“好像很急的样子。”
公主急招,苏静姝赶紧跟在一路小跑的百惠后头,加快了步伐。几人紧赶慢赶,待到了宜阳大长公主住处,也不过是日暮时分。
垂花门外,百合百惠就进不去了,只能羡慕嫉妒恨地看着苏静姝跟在蓉娘身后进了宜阳大长公主的院子,深恨自己为何没有一技之长,若得了公主宠爱的人是自己就好了啊。
“恭喜啊。”
“向两位姐姐道贺了!”
看见蓉娘领着苏静姝进门去了,守在垂花门前的几个侍女纷纷凑到百合百惠跟前,笑嘻嘻地道喜。
百合百惠茫然地对视一眼,起身问道,“恭喜什么?”
“你俩还不知道呢?”一个与百合百惠略有交情的红裙侍女笑道,“你们走大运了,你们可知你们伺候的那位苏小娘子是何人?”
一个唯唯诺诺的绣娘而已,不知怎的投了公主的缘,才能登上清宁山房大门的绣娘,能有什么来头?百合不以为然。
百惠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迟疑道,“难道是那位的后人?”
所谓的那位,即是清宁山房大部分侍女对宜阳大长公主长女的隐晦称呼。其实按照宜阳大长公主的受宠程度和地位,那位应当有个封号的,不过女儿生来体弱,宜阳大长公主唯恐福分太,当初就没有给女儿要封号,后来女儿丢失就更不可能要个封号来折福气了。
于是私下里,侍女们都以那位来代指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