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前。
李沛这一日眼皮子总是跳个不停。
她在外谈一笔生意,结束了的时候。那老板正是吃了两杯酒,他本性混得很且又上了头,醉眼昏花地要拉她去花楼潇洒潇洒,口里不干不净的话说得竟也一套一套,颇有章法,听得李沛直皱眉头又忍不住好笑。
这是接近春典的最后一笔生意。之后小半个月,家家户户为了春典闭门不出,李沛暗自决定趁机好好呆在家里陪周元娘。可是一想到周元娘,她的眼皮却跳得更加厉害了。
李沛没由来地担心起来。
她知道,这时候周元娘应该只是和寻常一样呆在家里,或者读读书,或者和丫鬟谈谈天,手里为她那刁蛮的小妹绣两朵好看的花样子。
说起周元娘爱看书的小性子,李沛打从心底里喜爱。
每每她累了,周元娘不吵不闹,也不似过去的青枫哥哥一样,刻意来招惹,逗她笑。她只在一旁看书,而当周元娘看书时,她身边就有一种让李沛安宁的感觉,反倒能让李沛很快舒适起来。有时候看得久,灯太暗了,她便小心地挑开灯花。偶尔周元娘会手抖,灯芯随之跳动,发出哔啵一声脆响。这时,她就会偷偷瞄自己一眼,像是很怕被她发现似的,可人怜爱得不得了。
极少见的情况下,她心里烦,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早早歇息。周元娘总能把握好气氛,安分地吹熄了灯,用温软的身体抱着她,慢慢地,傻傻地融化她的不快。
李沛这时候喜欢抚摸她的长发,水亮又顺滑,味道清淡好闻。
回到现实,李沛从荷包里掏了些银子,叫来两个姑娘,又陪了三杯酒,才算摆脱了那个老板,有些头疼地坐上候在外头的青布马车。
元娘是不是也想她了呢?李沛面上浮着浅浅的欢喜,望着家的方向,咬唇一笑。
“这尸体瞧着好生年轻,且头发挽髻,服饰鲜艳,该是嫁人不久。谁知被抛弃在茫茫雪山上,真是可惜得紧。”
风清嘉叹了口气,用金针刺入尸体的肌肤试探。那皮肤出乎意料地柔软,金针很容易得刺了进去。照理,她在重山上被埋了近十日,早该坚硬非常了。
拔出的金针上并未发黑,这又是一个奇处。
明束素清楚地瞧见了,以询问的目光看着风清嘉,道:
“无毒,果然是被人下了蛊么?”
“并不一定,金针能试出的毒有限。她指甲内有焦痕,舌头发紫,更像是中了某种花草的毒。只是蛊毒亦不分家,也不能排除背后黑手同时还下了蛊的可能。你且休息罢,这儿有我便是,明日我们就可以将尸体送回去她该呆的地方去。”
风清嘉朝明束素温柔地笑笑,担心她受不住和尸体待久。
“先生,你以前也做过仵作么?”
明束素看她驾轻就熟,不由得问道。
“我师父他教授徒儿的方式与别人不同。起先,他让我接触各行各业的佼佼者,而后才因材施教,对我倾囊相授。故而,仵作这类差使,我也是旁观过的。那时候不觉得什么,只记得棺材好冷,那仵作师傅性子太阴。现在想来,一二伎俩从观摩中学来,甚是有用。”
风清嘉勾起唇角,眼里难得透露出一丝猫儿般的得意。
“如此说来,那位师确实和凡俗不同。束素好奇,先生为何最后选择了教书呢?”
明束素悄然将风清嘉那般笑容收藏,她这样笑的样子不多见,在明束素心里屈指可数,次次都牢牢记着。
“图个自在轻松罢了。”
风清嘉的回答十分耿直,将等着听其他长篇大论的明束素弄得懵了一懵。
李沛在自己房间里找不见周元娘。
她觉得奇怪,找了一圈,才发现府内除了丢了她的夫人外,还丢了不少药材食材,零零散散的,加在一起也有不少。更蹊跷的是,自前几日开始,便出现了这般现象。李沛心里焦急,好在不慌乱,她先通知了周家人,随后报了衙门,另一面从本家里派机灵的家丁丫鬟去搜寻。如此这般忙了半晚,李沛才想起歇息一下,脑仁儿便越发疼得厉害。
周元娘不在,这会儿,竟连个真心疼她的人都找不见。
李沛一时悲恸。
但到底,她是知道自己不好好休息,反倒对搜寻周元娘不利的。故而,李沛和衣躺在鸳鸯床上。刚一合眼,却觉元娘在叫她,只好又起来,趁着清醒搜寻了一遍屋内。
皇天不负有心人,李沛在周元娘的小榻背后找到了她藏了的物什。
有纱布和金疮药,还有剪刀、针线。如此说来,元娘的确很可能是引狼入室了。李沛捧着她前些天没读完的书,更是难过。
她心地那样善,怎么就遭遇了这样的事!不知是怎样狼心狗肺之人,才会刻意拐了她的元娘去!
自嫁给她,成了这虚凰假凤的亲事,元娘便没有一日快活,难不成真是应了青枫哥哥所说,她二人命格相冲,必有一人伤亡。
李沛这般想着,躺在周元娘的那一侧,蜷缩着合了眼,又是内疚又是担忧,只觉相思折磨入骨,要将她啃噬殆尽。
明束素养神到半夜,忽觉外头一阵凉风悄悄吹来。
她一向睡眠浅轻,且重山上实在简陋,无法彻底安眠,故而总还算清醒。明束素有些懒懒地,睁开迷离双眼,向外扫去。
果然是风清嘉回来了,那外袍上沾了不少花叶,也不知是做了多少麻烦事儿。
风清嘉知道她没睡着,心里想想,也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