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有些气,换了旁人,敢对我说这话,便是皇帝我也要请辞回家;但明束素玩笑着说出来,我却是不能对她发作的。
毕竟是我这个先生,先不像个先生的。
“先生生气了?”
明束素体察人心极有一套,细微的情绪也能感知得十分清楚。我知道瞒不了她,更不屑作伪,索性板起了脸,点了点头。
“且不说你方才的话冒犯了我,难不成,你现在已经是皇帝了么?”
“束素说得不妥。不过,束素确实很喜欢先生。如此,先生可不气了?”
明束素啄了我脸一口,算是告罪。
...
我忽而觉得,自己真的不像个教书的先生,方才种种,竟似小儿女亲热打闹般。
而明束素偷瞄了我一眼,抿了抿唇,不知什么鬼心思。
这人原是爱慕自己啊。
只是女子和女子,亦会有这般事情么?
联想自己看到的,明束素转了转眼珠,狡黠一笑。
“曹大学士教过束素一段时日,他常常称赞先生你,说你如何出色,束素便是那时候留了心,慢慢地,打听传闻,知道了不少事情。在入宫前,先生的学府里曾举办了一场盛会,先生会出现,束素便偷溜了进去。那曲《春风》,先生弹得甚是动听。那位伴舞的姑娘跳得也好,据说是先生的少时好友,盛宴时与治夏州熊家长子一见钟情,之后不久便嫁了出去。束素说的可对?”
我眼神一暗,索性躺在明束素身边,声音放轻。
“大部分都对。只可惜当时那曲子我弹得不好,很是不好。不然,那舞蹈会更美些。让殿下见笑了。”
当年,那盛宴本是别师宴,该弹的是《送别》。
只是赵儿临时起了别的念头,要跳那更...动人些的《春风》。
扬袖甩袖,半遮半露,那曲子的风情被她演绎得果是极好。
“先生会跳那曲子么?”
明束素转过头来好奇问我,我移开了眼神,不想让她知晓自己的真实情绪。
“我虽然更爱读书,但舞蹈女工之类,也还懂得。”
我扯来榻边的毯子,往明束素身上盖了盖,生怕她会着了凉。
周围甚暗,在我眼中虽如白昼,我心里却没由来地担心从哪儿会窜出一条大蛇来。
“先生可否跳给束素看?束素身子差,不能练舞,一直很是喜欢舞蹈。当年那位姑娘的一舞很是动人,若能再见一次,哪怕只是有几分神韵,束素也一定很开心。”
明束素伸出手指勾我的,讨好地笑。
“......”
方才还是宠妃,此时便要沦为舞姬了么?
我心里好气又好笑。
“方才吃了药,还觉得心口有些疼,先生跳与束素瞧一瞧,就不疼了。”
明束素锲而不舍的精神我一贯是极为喜欢的,只是用在我身上,便有些不妥。她心口疼,不知真假,而我的头疼,却是真得不得了。
“那曲子本是塞外传来的,意在求爱。由我跳给殿下看,实在不合适。若是殿下想看舞蹈,回宫之后随意点些伶人便是。”
我微微转身,心里不太愿意提起当时的事情。
背后一阵温暖。
我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明束素抱住了我,也不知是致歉还是旁的什么意思。
“......”
真是越发君臣师徒不分了。
我闭上眼睛,任困意席卷而来,冲刷走其余的思绪。
且陪她睡一场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