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束素咽下一口,被那口子处的冷风吹散了趁机调戏先生的念头。
祠堂之下,这可不是什么风水好的地方。
她们步入黑暗之中,明束素还未伸手,便被风清嘉握住了手腕。
她总会尽力把她照顾得妥帖舒适。
明束素抿唇。
她看得很清楚,许是小时候呆的宫殿太黑太破,明束素夜里视力总好过白天。
这酒窖不算很大,以孔老爷子的地位,他可以造得更宽敞些,明束素猜测他对自己有些过分苛刻,地下的酒坛刻着阴符作为标识,全按年份分好,这验证了她的想法。
造机关起家,孔家人有这股匠人的偏执和苛刻也是极自然的,就似明家的孩子注定要为王位奔走一样,似先生这般被自己拖下水的,甚是少见。
但明束素不相信其他人。
风清嘉走得很慢,她单眼看得清楚,但另一边却不好说。
她需要确认所有布置和她情报所得一分不差。
孔家堡的事情传到明子元耳朵里太快了,难保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她不会低估任何人。
明束素停下了脚步,她瞥见了一坛酒。
梨花酒。
这不是什么好酒。梨花无香,也不出名,还偏偏开在百花盛开之时,即使是送给姑娘的,要拿时令花瓣做酿酒的底子的果酒,也鲜有专用这一种花的。
而酒已经在窖存了五六年之久,孔老夫人早已过世,孔老爷子并未续弦,在那时间前后也并未娶妾,有个小孙女出生,可梨花意头不好,也不可能是为孩子酿的。
或者,这是赠礼。
明束素向前走,她记起风清嘉喜欢桃花,但却有一块绣着梨花的帕子。
她还记得,偷出宫去瞧风清嘉时,见过当时先生的挚友赵儿,也就在谢师宴上凭借一舞打动熊家长子的那位小家碧玉,楚楚有梨花之态。
明束素嗤笑自己的飞醋吃得如此持久,妄图拼凑出什么骇人听闻的真相来。
先生的确消失了十年,那又如何呢?
那仍是风清嘉。
明束素转头提步,原本在她身前走着的风清嘉却不见了。
“先生?”
明束素轻声问,她皱着眉查看四周,才发现风清嘉是走到了一个角落,并不是消失。
她放下心来。
“束素,你且不要过来,这儿似乎有所不妥。”
风清嘉伏下身子,她遮住左眼,专心观察,那是三个挨着摆放的酒坛子,和周围的没有什么不同,但她嗅到了其他味道。
风清嘉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环岁纹饰的香囊,那是师父去年送她的,味道特别,是用了灯芯草等物做的,似乎和这儿的切合。
师父云游四海,为霁儿找解药,来过这里也有可能。
只是,问题是,他要找什么?
风清嘉想,她伸手要去拨开酒坛子,多露出些空隙查看。
她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了。
那儿有一根细线,以师父性格,必然连着火药。
若她不察,便会登时粉身碎骨。
风清嘉小小地倒吸了口气,她站了起来。
孔家有什么珍藏的药材,值得师父如此执念?
“没什么可疑的,是我多心了。”
她往明束素那儿走。
咔——
那是酒坛开裂的声音。
风清嘉使出轻功来,她抓住明束素,便往出口处逃。
灯芯草遇酒即燃。
明束素只觉耳边隆隆,这比重山的雪重,比苍平皇宫里明彰帝因长子之死的暴怒更恐怖,她感到身后的热浪推着她们前行。
明束素想起那坛梨花酒,再一次她瞥见了它,未曾深想,她伸手去拿。
似是几瞬,极快地她们逃了出来,而祠堂却塌了。
似是几刻,明束素没有碰到梨花酒,却碰到了它底下压着的一张字条,她把它收进手心。
风清嘉把明束素紧紧箍在怀里,她的呼吸急促,直到她们到了青彦准备的马车上才和缓下来,她甚至把自己的面具落下了。
明束素望见她眼里的恐惧,风清嘉几乎抓破了她的外衫,而她自己的沾满了血的味道。
“走!”
风清嘉对青彦下令,她皱着眉,攥着明束素的手。
这似乎是冲着她来的。
只有她会嗅到那股熟悉的味道,也有办法进入孔家堡的酒窖,而且风清嘉的行程对她的师父来说不难搞清。
毕竟他是商家的人。
可是为什么?
她不理解。
或者,她只是殃及的池鱼?
“...是。”
青彦早一步鞭了马,马儿猛地躁动,亦如他内心一般。
风清嘉没有资格对他下令,只有明束素有资格这么做,皇女太宠她了。
“皎儿,你受伤了。”
明束素强硬地把风清嘉扳过来,她看见后者的背上有许多细小的伤口,而风清嘉一时思绪未清,便没有反应,任她扯开了那些布条。
明束素狠狠咬牙,从车底翻出药箱,字条恰好掉了出来。
“别信风清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