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列缺在一片蒙蒙白雾中走了两步,然后他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拉住了胳膊。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变回了人身,这应该是他的梦境。
拉住他的人三十许,一派仙人之姿,恶声恶气道:“你这逆子!”
邢列缺看着那人,愣了一愣,道:“爹?”
邢天君瞬间湿了眼眶,放开他的手臂,抬袖轻拭眼角,瓮声瓮气道:“你招呼不打一声就跑下界来,可有想过你爹我?我养了你这个不孝儿,真真是老天不长眼。”
邢列缺裂开嘴笑道:“爹,你怎么想起来看我啊。”
邢列缺顿时横眉竖目,道:“你偷溜下界,你爹我能放心吗?!我到处找你,好不容易才在这方世界找到,趁着天道出了一丝缝隙,才能元神入了你的梦里!”
——他原来可没想到,那乐太渊会回了这“伤心地”来历劫。他仔细揣摩了乐太渊的心思,按照对方的想法,窥探了许多小世界,全找不到影子。却万万没想到,乐太渊竟跑到了这里。
邢列缺傻笑道:“爹,我好得很。你修为深厚,可不好随便元神下界,免得天道找你麻烦。”
邢天君听了他的后半句,不免心里熨帖,只面上冷笑道:“我看不出你哪里好来。趁此方世界那丝缝隙还没合上,你快些和我会去!”
邢列缺立刻收了笑,皱眉道:“我不走。”
邢天君冷冷道:“这可由不得你。我今日拼着修为损伤,也要把你带回去!”
邢列缺摇头道:“我还要陪着太渊呢。”
邢天君长叹一声,苦口婆心劝道:“你以为乐太渊这几年收敛了脾气,就好相处了?他可是以杀证道!他死后,将那些害了他的人,一个个的,杀了个遍。又把他们弄了个魂飞魄散,才肯罢休。我本不欲说这些,谁想你这么一根筋。要不然,天上那群老家伙们哪里会放过这么有潜力的女婿。你以为就你眼光好,别人都是瞎子不成。实实在在因为那乐太渊是个煞星,要是哪天你们两人有了矛盾,他岂是好惹的。”
——他怕就怕自己儿子不定性,万一来个移情别恋,兴许还得把命搭进去。
邢天君语重心长道:“那些招惹了他的人,一个没落着好。这还都是他的族人呢!”
谁知,邢列缺听了,点头道:“原来太渊这么威风啊。爹,这就叫大公无私啊。族人怎么啦,就是亲爹犯了错,那也是错呢。”
邢天君不用听他开口,就知道自己一番话,完全是打了水漂——且不论乐太渊这事和“大公无私”能不能扯上边,就单说“威风”,有谁是靠这个显示威风的?
他呵呵笑道:“我看如今就该对你来个大公无私!”
说罢,便紧紧握住他的手臂,提拳欲揍——亲儿子犯错,也是错呢。错了可不得挨揍吗?
邢列缺正要挣开,就发现另一条胳膊也被人握住了,顿时大急,不由转头去看——“太渊?!”他喜道,“你怎么进了我的梦里了?”
太渊放开他,施礼道:“邢天君。渊这几年修身养性,感悟不少,邢天君可看到我有打打杀杀?”
邢天君收了冷眉冷眼的样子,一派仙家淡漠之气地问道:“重深客气。只不知,你为何出现在了我儿子的梦里?”他心想,“就怕你平时不怒,怒起来要人命啊。”
太渊还没说话,邢列缺便道:“爹,是我让太渊进来的啊。”
邢天君心里快被怄死,嘴里只哼笑了一声,道:“是吗?”
太渊忙道:“是渊不请自来,只是事关九天,渊无法不来,还望天君海涵。”
邢列缺听了,心里美滋滋的,脸上也重新笑开,拉了拉邢天君的袖子,道:“爹,你听到了吗?太渊这是担心我呢。”
邢天君心里暗骂一句“出息!”,拍掉邢列缺的手,然后不得不放开他——就算不放开,以这二傻的德行看,他也不会跟自己回去。邢天君拿出上峰的风范来,淡淡道:“只不知是何关乎我儿的大事,竟令重深如此前来?”
太渊看一眼邢列缺,郑重而恭谨地对邢天君道:“是九天和渊的终身大事。”
邢列缺看着太渊,不由呵呵傻笑,百忙之中,不忘得意地看一眼邢天君。
邢天君心里顿时一惊——乐重深何时这么直白了?!嘴上条件反射地说:“什么‘九天’,那是我才能叫的乳名。还有,我儿子才不会和你终身呢!”
邢列缺沉了脸,皱眉道:“爹,太渊长得这么好,修为又高,人又温柔,你到底对他哪里不满意啊?”
邢天君一见他这态度,眼见得就要自己把自己给卖了,登时急得跳脚,大声道:“哪不满意?我哪里都不满意!我那时跟你说完话,心里也犹豫了,便想找他好好聊聊。结果呢,他一声不吭,下界了!紧跟着,你这兔崽子也给我跑了。我这是被下属坑完,接着被儿子坑!合着,错全成了我的,你们俩倒是拍拍屁股走个干净!你知不知道,现在天上有多少老东西天天没事干,专门讽刺我是个老封建!”
邢列缺道:“还不是因为你要关起我来,我跟你说要下界,你会答应吗?”
邢天君看他这副死德性,一股怒气直冲头顶,狠狠点着邢列缺脑门,道:“你就那么觉得他好?你以为和他在这下界初遇时,他不曾怀疑你说的话吗?就凭你托了几次梦,他就会相信一个初遇的鸟?那是因为他冷漠到了极点,心里又多疑,你说什么,他也只是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