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何夕瞪了他一眼,洋洋得意地又拿起了一张面皮。
胶东人的饺子自分派系,沈家最讲究的就是指如舞白鹤,馅儿内二分天。
就是说手指的动作要干净漂亮,像是白鹤跳舞一样。
煮好的饺子馅料里要有两分的汤汁,并非灌汤,而是用油锁住了食材的水分,让这些水分直到下锅后才在热力的催发下自然混合在饺子内部。
墨鱼籽的鲜甜,猪肉的香滑,韭菜的清辣,就在盐和油的调剂下自然融汇到了一起。
滚蛋饺子绊腿面,饺子是送别,也是团圆,在胶东,饺子里包含了婚丧嫁娶一切仪式的膳食核心,外包离合,内藏悲欢。
随着手指的翻提揪捏,沈何夕用这顿饺子和自己的亲人,也和自己的前世告别。
腐国,前世俨然成了沈何夕的魔障。
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学做红案厨师有多苦,她就会对自己错失的那段人生有更多的期许。
即使功成名就,即使青春不再,即使理智知道根本没有那么美好,这份期许也从未淡去。
现在梦想已经启程,沈何夕只觉得……卧槽,好平淡。
机场比二十年后简陋,飞机好像也比20年后的轰鸣声大一些,登机手续更繁琐,整个人的神经更紧绷,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区别。
睡了又醒了,沈何夕似乎做了个短暂的梦,梦里有一把漂亮的刀,还有一颗不会跳动的心。
醒来,梦散了,窗外已经是不列颠的天空。
在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之后,她终于在希斯罗机场见到了来接她的妈妈。
凭借那张挂了两条辫子的少女的照片,她肯定认不出如今这位装扮入时的妇人,但是她见过十几年后苍老憔悴的妈妈,没现在年轻,没现在漂亮,可是看见她的瞬间,目光都是同样的明亮。
在英国优渥的生活让何勉韵看上去像是刚过三十的少妇,事实上,除了沈何夕兄妹,她还和现在的丈夫生有三个孩子。
长子是金发蓝眼的亚瑟,次子黑发蓝眼的弗雷德,还有小女儿——同样黑发蓝眼凯瑟琳。
最大的亚瑟11岁,最小的凯瑟琳才5岁。
他们一起抬着头用围观大熊猫的目光看着面前来自东方的同母异父姐姐,一模一样的三双眼睛眨啊眨只让人觉得心都被萌化了。
沈何夕能够恰到好处地拿捏自己面对母亲的态度,可是面对这三个和自己有血脉牵绊的小家伙,她的心不免更柔软了几分。
前世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中最小的也已经18岁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这么可爱。
哈特先生是位高大的绅士,颇为可观的将军肚完美地阐释了他成功人士的社会地位。金发碧眼,笑容和蔼,对待沈何夕的态度既不冷淡也不过分热络,只让人感觉到了热情欢迎的气氛。
在这样的气氛里,沈何夕的心情并不像她表现出的那么轻松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