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冥府里做出具有贡献的事情不难,因为这片幽冥之地永远缺人手来帮忙,所以当六位神灵暂时加入冥府进行协助时,苦于冥王不在的冥官们喜笑颜开。他们用各种吹捧和夸赞不着痕迹的说出,哄得从未体验过这般经历的神灵们轻飘飘。
当试炼者分别去做自己的事情时,哈迪斯在冥府中参与审判的好处便显露出来。纵然记忆中抹去了对冥王的印象,也不认得哈迪斯的外貌,但是冥官们还是本能的熟悉着上司的作风,把敬畏刻入了骨髓里。
按照冥官里私下议论的话来讲,那就是这位大人的脾气让他们提心吊胆,生怕哪里做得不够满意。
于是每过几日,哈迪斯从协助变成了接任审判的工作,只有当他的审判出差错时,冥官们才敢上前阻止,“大人,冥府没有这样的先例,不能让他们直接去往生。”
高居审判之位的哈迪斯侧过头,黑发黑袍,翠绿的眼瞳冷静理智,愣是令打断他审判的冥官们打了个寒颤。
被冥官阻止的是一对在凡人中的年迈夫妻,他们一生穷困潦倒,却从未放弃过彼此,相濡以沫的走到生命的尽头。案例上注明了他们早年有过儿女,可是由于贫瘠的生活令他们饱经痛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的失去。
这样的凡人比之其他满腹恶念的亡灵好太多,为何不能往生?
走到哈迪斯的身边,冥官怜悯的看着台下吓得瑟瑟发抖的夫妻,然而语气从未改变:“大人,这对夫妻中的女子早年为生计而出卖身体,害得其他家庭夫妻不和,妻离子散;男子为救治生病的儿子而窃取富人家的钱财,富人家因失去钱财而一怒之下处死仆人,这些罪都需要他们去无尽地狱偿还。”
因自己之过而令他人遭受代价,这些罪都会在死后被全部清算。哈迪斯记录判决结果的笔迟迟未落下,台下白发苍苍的夫妻已经失声痛哭,匍匐在地上磕头,一声一声的碰撞都有一种血泪流下的悲恸感。
辛劳了一辈子,他们死后只求一个投胎。
无尽地狱有多可怕,哈迪斯不知道,但是他从这些凡人的脸上已经明白了——
冥官见他做不出抉择,暗道这位神灵有颗慈悲心,便对一旁站着的从官说道:“去把那几个因他们而遭受灾难的人找出来,让大人一起审判。”
年轻时被诱引的男子,还有对方一直心怀怨恨的妻儿;失去钱财的富人、还有恨这对夫妻入骨的仆人。上来的还有他们每一个未长大的孩子,本就养不起,每次都奢望着能有一个儿子传宗接代,最终酿成悲剧。
哈迪斯轻叹:“来世勿犯贪念。”
笔落下,他判决着夫妻俩为期一年的无尽地狱。结束惩罚的时间不早不晚,恰巧会留给他们一起前往转生的机会。
至于其他遭受不公待遇的人,他们能够在清算完罪业后前去往生。
一场场审判都伴随着凡人的哀嚎和哭求,若非亡灵没有血和泪,恐怕台下的黑石地面上已经惨不忍睹。在踏入无尽地狱前,他们的眼泪会流入悲痛之河,河面响彻的恸哭声将成为威慑每一个亡灵的最好武器。
哈迪斯从最初的不忍到几日后的冷漠,转变过程之大令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波塞冬看到哥哥一直在为冥府审判亡灵的罪行,以为其中有什么乐子,好奇的问道:“哥哥,我可以过来帮忙吗?”
“不,波塞冬去帮亡灵渡河吧。”哈迪斯说话时的唇色有些苍白,手指抚摸着案桌上的书籍,上面记录满了他这段时间的审判结果。
波塞冬瞅了瞅附近黑暗阴郁的环境,象征着公平的天平刻画在石柱上,时间的沙漏立于桌子的角落,安静的流下细沙。此时正好暂时休息,亡灵们没出现在审判台下,空旷的审判所死气沉沉,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
实在受不了这边的环境,波塞冬耸了耸肩,准备去冥河边找卡戎麻烦。
将这些收入眼底,幻境外的诸神都若有所思的看向哈迪斯的画面,他们从最开始打量着几个试炼者、渐渐都把视线投向了审判所。里面各种可怕的罪行和人类狡猾的辩解都令他们打开眼界,竟不知这世上有如此黑暗的一面。
盖亚看着又一个被罚入无尽地狱的人类,温柔的笑颜沉默下来。如果他没有依靠主神来延续寿命,亦或者没有如今突破人类轮回的程度,恐怕也逃不过这样的下场。
罪与业,无尽地狱。
他的呢喃道:“这就是人类的七宗罪啊。”
塔尔塔罗斯耳尖的听到他的话,不禁反问道:“什么是七宗罪?”只是回答他的不是盖亚,卡俄斯低缓的声音徐徐的说出:“傲慢、愤怒、贪婪、暴食、爱欲、嫉妒、懒惰,说它们是人类的原罪也不算错,但它们何尝不是每个神灵都具备的特点呢。”
关于上帝对造物禁止原罪出现的做法,卡俄斯是不屑的,不过他认同这个总结。
盖亚虽没听到卡俄斯的声音,但被幻境触发了心中的感慨,“想要公平公正的审判人类的罪行,首先自己就要凌驾于七宗罪之上,不得和它们有任何沾染。”
不得以神灵的傲慢的对待世人、不得愤怒得失去理智、不得贪得无厌、不得暴食、不得心生爱欲、不得嫉妒、不得懒惰,这样的冥王……大概没有谁能真正做到吧?哪怕是希伯来神话里的七美德之首,路西菲尔也在一场叛乱中堕落为魔王,不负昔日的荣光。
正因为太难,所以才会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