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都,她的确见过。骨都,即骨都侯,其职为单于近臣。这位温罗骨都,年过四十,身形瘦小,徽妍与他交道不多,但知道他很得单于信赖,且奉命辅佐太子。

张挺问候温罗,说到太子,温罗突然眼睛一红,嚎啕大哭起来。几十岁的人,当众痛哭流涕,外头许多人都好奇地望进来。大鸿胪承与张挺面面相觑,忙一边劝慰,一边请温罗坐下,有话细说。

徽妍也在一旁坐下,听温罗叙述,方才明白。

就在他们归汉之后不久,乌珊单于感到身体日渐不好,知道该安排后事了。王庭的形势,他很是清楚,担心太子镇不住各部,很是心焦。温罗看出了单于的忧虑,向单于提议,或可向汉庭求助,两国和平多年,若匈奴乱起,中原亦无益处。若汉庭支持太子,诸部必不敢造反,可保传位平安。

乌珊单于考虑之下,亦觉得温罗之法是出路,便即刻派温罗到长安来见皇帝。但与此同时,乌珊亦提防汉军借机乘隙而入,进攻匈奴,故而温罗与汉庭商议时,甚是谨小慎微,以致拖延了时日。汉匈两地通信不便,单于去世、匈奴生乱的事,温罗还是从大鸿胪府得知的,故而即刻赶来询问。

说罢,温罗又悲从心起,捶胸顿足,“是我误了大事!以致太子遭难,王庭生乱!”

徽妍与张挺看着他,亦是欷歔。

“张内侍与妾得到消息,蒲那王子与从音居次不知所踪,以骨都之见,他们会在何处?”徽妍忙问。

温罗摇头:“我离开匈奴时,王庭仍是太平,此乱一夜而起,我亦不知晓多少。只记得我离开时,蒲那王子与从音居次都住到了郅师耆王子帐中。”停了停,他说,“照理说,王子与公主有仁昭阏氏的汉人侍从护卫,可二位亦知晓,郅师耆王子虽已封王,但势力未壮。而诸王身后皆有万骑,一旦混战,只怕……”

他没说下去,徽妍与张挺相视一眼,忧心更甚。

正在此时,忽有宫使来到,说皇帝有令,召温罗觐见。

完毕之后,他看到张挺和徽妍,一喜,道,“张内侍与王女史在此正好,陛下方才还问,张内侍回到长乐宫不曾,还吩咐徐内侍派车往弘农接王女史,想来亦是为了匈奴之事。二位既已到此,不若随小人一道入见。”

徽妍知道此时也只有皇帝能主持此事,能觐见却是正好,忙与张挺行礼应下,一道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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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的宣室殿,是皇帝与群臣日常朝议之地。徽妍与张挺等人来到的之后,只见里面已经坐着足有数十人,看服色,不乏丞相、大将军这样的重臣。心中一凛,不禁有些紧张,又有些欣慰。这般架势,可见朝廷重视,意味着蒲那与从音脱险有望。

这时,内侍大声报了,徽妍能感受到许多眼睛望过来,忙正色垂眸,与张挺等人一道入内,向皇帝伏拜行礼。

“众卿请起。”只听皇帝的声音从上首传来,严肃而不失平和,“温罗骨都乃匈奴使者。上月来到长安,奉乌珊单于之命,请汉庭助匈奴太子屈浑支继位,然未及议定,单于薨逝,而陷内乱。张内侍、王女史皆为仁昭阏氏随侍之长,在匈奴八年,对匈奴之事十分熟悉。今日朕将几位请来,便是要与众卿一道商议对策。”

说罢,他让内侍请众人入席,向温罗问起他来中原之前,匈奴王庭的境况。

温罗向皇帝一礼,殿上有译人,他便直接说起了匈奴语,滔滔不绝。从乌珊单于向汉庭求娶阏氏的诚心,到屈浑支的正统之位,再到诸王子不义,慷慨激昂。

徽妍在下首,听出了一些意思。温罗的目的,是请汉庭出兵,惩治杀害太子的右贤王,平定匈奴之乱。

殿上的其余人显然也听出了此意,皇帝端坐上首,似乎并不打算开口。一位大臣看向温罗,道,“请问骨都,太子屈浑支如今已身故,汉庭助匈奴平叛之后,何人可为单于?”

温罗答道:“我从匈奴来汉之时,单于早已做了准备,将太子的长子与次子送到太子阏氏母家乌孙。待得平叛,可将二位孤屠接回,以长幼之序继位。”

大臣们听得这话,目光暗自交换。

皇帝微笑,道,“贵国之事,汉庭已知悉。事关重大,还须商议。骨都为两国之好奔劳,朕甚欣慰,赐帛五十。”

温罗知道接下来不由他做主,只得行礼谢恩,随内侍退下。

他才走开,有大臣立刻道,“陛下,臣以为不可助匈奴!匈奴自相残杀,于我有利!匈奴素来无义,若出兵相助平叛,待其恢复元气,必反击中原,我子弟白白殒命不说,反累父老受胡虏之苦,实不可为!”

话音才落,有人道,“此言差矣!陛下,臣以为,此时正是出兵之机!匈奴大乱,其内空虚,正好一举将匈奴歼灭,逐出王庭!”

此言出来,许多人赞成。

“乌珊王庭,乃我北境心病,如今正是一举祛除之时!”

“趁其混战,各个击破,占据漠北之后,北方再无边患!”

……

殿中一片热闹,徽妍听着众人议论,与张挺皆沉默,各不言语。

皇帝一直没有出声,好一会,忽然将目光投向这边。

“张内侍,王女史。”他缓缓道,“二卿在匈奴多年,未知如今之事,有何见解?”

张挺与徽妍相视一眼,忙向皇帝一礼,道,“臣服侍内廷,军国大事,未敢轻言。唯有一事,仁昭阏氏所出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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