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惊诧不已,面上却早已换上和色。听得这话,她笑笑,将笞条递回世妇手中,道,“陛下哪里话。我正奉命管教女君,未想陛下驾到,有失远迎。”

“哦?”皇帝看看世妇捧着的笞条,未几,终于看向徽妍。

徽妍神色不定,忙转开目光。

“想来女君有错,以致姑母动了规法。”皇帝道。

“我闻得女君昨日冲撞了陛下,身为教习之长,深愧也。女君将为皇后,礼法不循,何以服人?”大长公主慨然道,“故此,我等今日特来府中管教女君,以全职责!”

皇帝颔首:“姑母尽心尽力,朕甚慰。朕今日来,亦是为此时。”他说罢,却看向戚氏,道,“夫人,宫中有些余事待处置,须徽妍前往,未知可否?”

徽妍的心猛撞一下。

戚氏回过神来,忙道,“敬诺!”

“多谢夫人。”皇帝笑笑,令侍从备车。

大长公主讶然,看看昌虑长公主,忙道,“陛下要将女君带回宫?这……”

“若姑母恐今日责罚未行,坏了规法,朕可允诺,绝无此事。”皇帝道,说着,从旁边的世妇手中拿过笞条,“朕的皇后,朕自会管教。这责罚不必姑母亲为,朕代劳便是。”说罢,对大长公主及戚氏等人一颔首,拉起徽妍的手,往宅外走去。

包括大长公主在内,众人皆愕然结舌,面面相觑。

众目睽睽之下,徽妍又羞又恼,使着暗劲想挣开皇帝的手。皇帝的气力却大,神色如常,一路将她带着走。

“你若想留下听姑母训斥,朕便放手。”皇帝忽而低低道。

徽妍一愣,忽地窘然。

皇帝并不停留,径自带着走出宅门,登了车。

众人忙跟在后面,行礼送了皇帝。

望着远去的车马,大长公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不可置信。

昌虑长公主看看大长公主,心中叹气。

大长公主许是人缘太差,教习这么许久,竟也没有提点过王徽妍与皇帝的关系。

这位姑母一贯恃才清高,又不肯服人,行事古板,性情不讨喜。故而从前先帝在时,她虽为长姊,却不得先帝喜欢,一直在丈夫的封地中生活。直到如今皇帝将立后,考虑大长公主作为长辈,主持教导新妇,最是合适,这才将她召回长安。本来这主持教习之事,大长公主和昌虑长公主都挂个名罢了,说出去好听,并不必插手许多。可多年过去,大长公主还是老样子,凡事要强,又不肯变通。王徽妍虽将要立后,大长公主却并不十分放在眼里,几番来查问课业,都有些刁难之意。奈何王徽妍年纪虽轻,学问却好,丝毫未落下风。今日之事,虽大长公主并无道理,但在昌虑长公主看来,实是借题发挥。

昌虑长公主不想得罪徽妍,方才在堂上,一度担心无法收拾,后悔跟来。她也想让人去告知一声皇帝,却恐怕来不及,只好尽力劝着……幸好,皇帝来得及时。

如今事情还算得了善终,她松口气,也不再计较。

“姑母累了,还是回堂上歇吧。”昌虑长公主微微一笑,和气地对大长公主道。

大长公主看看她,仍面色犹疑,“陛下……陛下这般……”

“陛下还年轻,难免急躁些。”昌虑长公主道,意味深长,“姑母,帝后情深,岂非好事?”

大长公主明白她话中之意,看她一眼,虽面色仍不定,也不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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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开,但皇帝仍不放徽妍回家,马车径自入了未央宫。他振振有词,说如果让她回家,天知道又会胡思乱想出些什么来,这两日就待在宫中,何时想通了何时回去。还说,他已经得了戚氏准许。

徽妍无语,此人向来无赖,说什么便是什么。

马车辚辚驰着,徽妍坐在车上,走了好一段,仍觉得面上烧烫。

皇帝却是一副若无其事之态,坐在旁边,看着她。

谁也没说话。

徽妍离开他一些,坐端正了,却不自觉地把头扭向一边。

皇帝嘴角撇了撇,忽然,把那根笞条拿了起来。

徽妍发觉,唬了一下,盯着他。

皇帝却只是将笞条在指间熟稔地把玩,片刻,放下。

“方才,为何不随王车郎入宫?”皇帝缓缓道。

终于回到了此事上,徽妍目光定了定。

“你若还想着李绩那事,如今朕便带你去廷尉署,当着你的面放人,如何?”皇帝道。

徽妍看着他,忽而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陛下以为,昨日我二人争执,是为李绩之事?”她问。

“莫非不是?”皇帝反问。

徽妍沉吟,道,“陛下,妾有二事问陛下,陛下定要如实以告。”

二人昨日已经争执过,如今重新面对,亦不必再拐弯抹角。皇帝看看她,“何事?”

“陛下,妾昨日说过,妾与李绩并无私情。陛下信么?”

听她提到李绩,皇帝脑门几乎跳了一下,但看她神色认真,只得按捺着答道,“信。”

“妾经商之事,陛下也知原委,还恼么?”

“妾做了皇后,将来若仍有想做之事,或识得了友人,可仍如现在一般为陛下所容?”

“那要看是如何之事,如何之友。”

“这便是陛下与妾的矛盾所在。”徽妍道,“陛下有容人之量,但不信妾行事之度;妾愿与陛下偕老,却不知将来会有何事如昨日一般触怒陛下。陛下与妾,两情相悦而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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