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霍灵均点点头,声音紧贴着顾栖迟的耳廓:“是很忙。可我从你短短几句话里听出来,爷爷想我想得要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怎么舍得不过来?”
他耳语完起身靠在书房的门框上,眼神幽深如井,波澜却写在顾栖迟眼里。
他已经退后一步,顾栖迟却还是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抵在他前胸一推:“连爷爷都惦记上了,不怕奶奶从墓地里爬出来找你算账?站一边去儿,书房不需要门神。”
她话音刚落,从书房内里传出一个有些刻意的咳嗽声,顾栖迟眉一皱,轻拍脸颊挤出一个笑吟吟的表情绕过霍灵均走进去,背身相对的那刻从后背伸出手举了一个拳头作势要扔给霍灵均。
顾栖迟的脚步声有些沉重,正盯着木桌面看的顾青峦推推镜框,拎起桌面上那张生宣纸托在手上。
不用顾青峦说,顾栖迟自然知道那又是出自霍灵均的手笔。
每个长辈都喜欢霍灵均的字,每次见到他,都习惯性地让他挥墨写几笔。连他此生唯一出过的一本游记的封面标题,都是他自己写的毛笔字剪影。
霍母纪倾慕曾经说过,所有人,除了已经故去的霍之零,都曾以为霍灵均日后会走和纪倾慕一样的道路,终身浸在校园里,为人师,做学术。可没想到他却出人意料地选择了演艺圈。
除了她的公寓内,其余她所涉足过的地方,几乎都留下过霍灵均的墨宝。
“寂静欢喜。”顾青峦读出生宣纸上的那四个字,接着对顾栖迟说,“夏至,你闲下来的时候应该跟着小霍练练字,就当磨磨性子。家里的每个女孩子走路行事都很斯文,唯独你从小沉不住气。”
顾栖迟不置可否,她亦知道顾青峦叫她来,肯定不是为了这老生常谈的一件事。
顾青峦将生宣纸折起来搁置在书桌一旁,又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本老旧的相册来递给顾栖迟。
“最近老眼昏花,你帮爷爷从里面挑一挑你奶奶年轻时的照片。昨天梦到她告诉我想拍婚纱照。她真是被我惯坏了,已经走了几年了还是忘不了难为我。给鬼拍照的摄影师我再神通广大也没能耐找到,你从里面挑一挑她漂漂亮亮的照片,我找人给她做一张婚纱照下次扫墓的时候拿给她。”
不像霍岐山颐养天年将公司托付给霍之汶,顾青峦比霍岐山年长一辈,却依然奋战在一线。顾栖迟的父亲顾时献,如今也只是握有部分集团的管理权,万事还要听命于顾时献。
在顾家,顾青峦是绝对的大家长。顾家人近乎人人以他为依靠,却也近乎人人惧怕他。
可这样一个叱咤风云数十年的人,却也有软肋。
顾栖迟心底微微爬升起酥麻的感觉,这本相册她此前不曾见过,里面都是已经故去的奶奶卫眠的独照。
有些是摆拍,却也有些像是他人抓拍的留影。
那个百废待兴的年代里正当盛年的女子,一颦一笑都带给人璀然的暖意。顾栖迟翻了几页,最后在两张照片内拿不定主意。
犹豫难以抉择。
顾青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霍灵均不知道从何时起已经立在她身侧。
他指向一张被她排除在外的照片:“选这张吧,这张奶奶笑得最开心。”
也最像她。
顾栖迟即刻摇头:“不好。没听到爷爷刚才的话吗?爷爷喜欢淑女,要选奶奶温柔斯文的照片。”
霍灵均伸出手直接将那张照片从相册内抽出来:“爷爷喜欢的是奶奶,奶奶开心,他自然不会不喜欢。”
“何况你现在脑袋里已经天人交战,诱发选择障碍症了吧?”
“听我一次,别继续为难你的脑细胞了。”
霍灵均一脸正义,顾栖迟无从拒绝。
沉思两秒,她最终还是耸耸肩回身将相册插回书架不再为难自己。
再回身的那刻,却只见霍灵均的头渐渐低下来,右臂撑在书架上,架出一个狭小的空间,将她笼罩其内。
立在一旁的罩灯光线微弱,打向霍灵均颀长的身躯,留给她大片阴影。
咫尺之距,温热的呼吸喷薄而来,近乎清晰的心脏跳动声渐渐充斥双耳。
连他近日换的造型额前搭下来的刘海,都似乎有撩拨人心的力量。
顾栖迟的太阳穴又重新开始欢腾地跳跃。
不想成为霍灵均的色下之鬼。
她克制着自己眼神的热度,极尽所能地云淡风轻:“饥渴了?先忍一忍,别饥不择食啊,这里这一堆书里还有你的颜如玉正看着你呢。”
她胳膊往后伸,随后摸出一本书递给霍灵均:“别靠我更近了啊,我怕我忍不住咬你。”
霍灵均不接,顾栖迟就随手将书扔向一旁的地面。
他带来的压迫感太强,顾栖迟越发觉得异常不自在。
“爷爷在外面,你以为我会上演shí_bā_jìn?”
霍灵均视线从她的眼睛一路下移一直到她脚上踩得高跟鞋,而后微弯下腰手心握向她的脚腕,将她脚上的高跟鞋脱了下来拎在手上。
顾栖迟有些怔愣,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现在你没办法跑路,走不掉也没地方可躲。说句我想听的话吧,看在我百忙之中抽空听你的召唤跟你来看爷爷的份儿上。”
他的双眸黑沉沉的,满脸似笑非笑,站在那里旁观失了鞋的她。
顾栖迟看他一眼就忍不住别开目光。
霍灵均也不急:“我以为过了这么长时间,你已经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