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野站在“月宫”面前,深吸了几口气,硬着头皮走进去。
“月宫”是一家圈子里有名的酒吧——当然“圈子”这个词她是装作很内行的口吻默念的。这个酒吧是她在网上找到的,电脑面前无人认识,不必像此刻一样有些鬼鬼祟祟。
在这个城市里这类酒吧自然不多,但她还是在仅有的公开半公开的那几家里就现有资料认真筛选了一下。
选这家的原因,不过也只是因为这个酒吧的名字。月宫者,嫦娥也,双女旁,独守空闺,空寂寞。大概是最后三个字使陶野有点感触,所以决定冒死一探。
像大部分的同类一样,她是属鸵鸟的。活到这么大,就算一个人在异地工作,也还是不敢轻易尝试。有种不去试,自己依然有可能做回到大众眼里的众人,而一但动念,就永远只能掉在深渊里再爬不出去的警醒。
不过,陶野,终究还是踏出了这一步。
其原因也很简单,家里的夺命连环催已经催得耳朵发烧,近而影响神经到错乱,心脏都要崩掉了。
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陶野心里狂呼着。我不喜欢男人,看到再回头率高的帅哥除了表示审美观没有变形能赞一声外我的心率不会狂飙,眼睛不会发直,不会暗自吞咽口水……
眼看着家里逼婚的那条电话线就要烧到跟前,老妈大概已经磨刀霍霍卷袖子了,陶野终于生了一种再不试试这一辈子就要完了,眼前被蒙一块永远扯不开的黑幕的紧迫感。
于是她来了。
“月宫”里,情调正在极致。
虽然名字寂寞冷清,但是沿着墙壁做的水幕景映着地灯,温温柔柔的,如梦如幻。
到处是女人的声音,女人的面孔,女人的芳香……
陶野懵了。她被女服务生阿樊带到角落里,坐下后,还是呆呆的。
阿樊微微笑了。这个女人一看就有着闯入迷宫禁地似的茫然无措,对待这种客人,她们自有经验。
她端了一杯口感清淡的酒送到陶野跟前,陶野忙说:“我还没点……”
“送给您的。”阿樊声音轻柔,姿态优雅,却平和的就像对待家里的客人,不过从厨房端一杯酒而已,“有需要您再叫我,我叫阿樊。”
陶野忙点头如捣蒜,双手捧着那杯酒,认真仔细地喝了两口。
就在陶野还没用眼睛把面前的一切侦察个仔细的时候,酒吧门口进来两人。
然后,陶野就见到了时麒。
此时,她只能称其为会发光的女孩。
那些不会在看到男人时有的症状像打了激素一样腾腾腾地翻上来,陶野的眼睛里顿时一片惊慕,大脑通知心脏心脏通知血液血液通知到每一个毛细血孔,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
若是能看到所谓的磁场,便会发现陶野的每一根寒毛包括身边那些肉眼看不见的漂浮物都如劲风吹过,齐齐倒向了正在进来的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其实是副很锋利的模样。
短发,不是很柔软的那种,侧刘海下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真的像天上的明星一样闪着光。陶野饮不知味,形容无词,便不管正在刻录印象的大脑,只用目光追随。女孩的其他五官也生得很精致,只不过嘴唇紧抿,眉头收拢,看起来过于严厉。
笑笑就好了。陶野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痴呆地想。
这么极品的女孩,可惜与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陶野很失落。因为那个女孩的臂弯里,还吊着另一个女孩。
至于这个,陶野就不准备细究了,不然只怕要恨不得变成一缕轻烟,然后扭曲地飘浮着离开这里。
纵使自怨自艾,陶野也舍不得少看一眼那个让她怦然心动的女孩,于是就目睹了一场小混乱。
“谁叫阿樊?”那个女孩挽着另一个女孩,大刺刺地站在酒吧中央,枉顾众人目光,昂首发问,打破一室的悠闲静谧。
那个叫阿樊的女服务生原本正在给陶野身旁的一桌倒酒,因背着身子,就回头随口说了句:“我在这。”
然后阿樊就呆了。
阿樊为什么呆陶野不知道,因为陶野自己也呆了。
那个女孩听到回应便转头扫过眼来,目光冷若冰刀,足以把人割得见血封喉。那一瞬间陶野脑中“嗡”得一声,仿佛身上已中那冰刀,骤然全身发冷,可她竟然觉得就这么死在这女孩眼中都值了。
陶野握着酒杯的手激动地一抖,杯子擦过玻璃桌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阿樊转头看了陶野一眼,陶野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再贴一张隐身符。
这个分神的空隙,那个女孩已经拖着人杀到了面前。
“你就是阿樊?”女孩微抬下巴,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对面的人。
阿樊扫了她身边的人一眼:“你是谁?”
女孩冷哼了一声:“我叫时麒,时间的时,麒麟的麒——给我记好。”她没给人说话的余地,紧跟着把身后的女孩拽到面前,“瞎子,怕什么!”
不经意间,陶野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风暴的中央,她既想垂下头去当隐形人,又千万个舍不得,只好一手撑着头,一手努力地把玩着酒杯,佯装很不在意地偷偷观注着跟前的情形。她心里默念了几遍“时麒”这两个字,不觉竟然全身发烫。她就在这又冷又烫的混乱中听到那女孩的话,头从手上滑落,她惊得眼睛差点掉了,那个眼泪汪汪楚楚楚可怜的女孩居然是瞎子?
“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