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陪着太皇太后说笑半天,告辞出来,去看邵太妃。她在宁寿宫已是言笑晏晏,到了大姨面前就更是如鱼得水了,“您想要小孙子啊?成,我答应您了,一准儿给您生个小孙子!”
邵太妃又是高兴,又有些疑惑,“青雀,你怎么知道一准儿是小孙子呢?大夫看过,还是高僧、道长给看过?”
青雀嘻嘻一笑,“都没有。不过,这回不管是小孙子还是小孙女,总之我一准儿给您生个小孙子便是。这回不是,下回接着生呗。”
邵太妃大乐,“原来如此。”她答应的是“一准儿给您生个小孙子”,可没说,“这回给您生个小孙子”。
邵太妃怜爱轻抚青雀的鬓发,“这小丫头,真是顽皮。”青雀享受的咪起眼,跟邵太妃讨价还价,“不管生个什么,您不许只疼他,便不疼我了。”邵太妃一迭声道:“疼你,青雀,母亲最疼你。”
在大姨面前撒够了娇,晋王也该来接她了。邵太妃瞅瞅阿原,瞅瞅阿原怀孕的小娇妻,眼角眉梢全是笑,“阿原,你要让着青雀,她怀着孩子呢。”邵太妃不厌其烦的再三交代,晋王不厌其烦的再三答应,“嗯,让着她。”
从邵太妃处出来,先乘轿到宫门,再换晋王府的马车。上了车,晋王扶青雀坐好,体贴的替她垫好靠背,“王妃,舒适否?”
“母以子贵啊。”青雀舒坦的靠在石青色锦缎靠背上,悠悠叹道。
“即便妞妞没怀孩子,四哥也会疼你,也会让着你的。”晋王温柔说着甜言蜜语。
两人含笑对视,心里都是甜丝丝的。
回到晋王府,青雀仔细问着上清观。晋王沉吟,“从前不觉得,近年来,哥哥好似颇好黄老之学,也对道士格外礼遇。”
青雀淡淡一笑,“有那么位皇后,你皇帝哥哥醉心于黄老之学,也不奇怪。”她这一笑虽是淡淡的,可讥讽之意,却是十足。
张皇后何许人也?其母金夫人“梦月入怀”而生,极贵的命格。当年先帝为太子选妃,这“梦月入怀”,可是占了不少便宜的。张皇后有这样的经历,会迷信,会尊崇道长,真是毫不奇怪。跟什么人学什么人,皇帝后宫只有皇后一人,哪能不受她影响。
更何况,皇帝的身体并不是非常强健,即位之后为国事操劳,不只劳心,也劳身,身体更是每况愈下。这时若有人拿“长生不老”“强身健体”来说事,他当然会感兴趣。
晋王默然。先帝为哥哥选妃之时也是很花心思的,可是选来选去,却选了这么一位。哥哥成亲数年没有子嗣且不说,她纵容娘家弟弟为非作歹,真是令人厌恶。
“上清观的观主是无尘道长。他既是观主,果然有些真才实学?”青雀问道。
“一个神棍而已。”晋王微微皱眉,“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偏偏哥哥肯信他。不过,他也只是斋醮骗钱,另索要些庄田宅院之类的赏赐,小打小闹。”
青雀点头,“我知道了。”
到了斋醮之时,青雀跟着皇后,还有安康长公主、永康长公主、卫辉长公主、仙游长公主等人同行。安康长公主年纪最长,已于去年下降定远侯王方,永康、卫辉年纪都在十三四岁上下,尚未定亲。仙游最小,还不到十岁,她身材纤弱,小脸苍白,看上去真是弱不禁风。
上清观占地辽阔,风景优美。在这里欣赏斋醮仪式,看着一众身穿道袍、手持法器的道士们在场中翩翩起舞,吟唱着古老而悠扬的曲调,有些像看唱戏。青雀极少出席这种场合,倒也算是开了回眼界。
闲杂人等都被清退,安康带着妹妹们在观中自在游玩。永康等几人难得出门散散,兴致极好的跟在长姐身后,指点花草树木,绿水青波。
张皇后和青雀在阁中坐着,内侍来报,“无尘道长求见。”张皇后温声道:“准。”内侍应声下去之后,张皇后对青雀微笑,“无尘道长现掌着道录司的正印,又被陛下封为纯一真人,公侯勋戚们见了面,都要称呼他一声‘老神仙’。”
“道录司正印,也是位六品官了。”青雀嫣然。在这京师之中,一位六品官可算得了什么呢,可是此六品非彼六品,这位上清观主,可是位不容小觑的人物。他能时常见到皇帝,至少在眼下,他为皇帝所器重。
一位身穿蓝布道袍的道士走了进来,稽首问安。他年约四十多岁,修长消瘦,眉目清秀,看上去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张皇后温颜问了斋醮的详形,转过头和气笑道:“这位神仙法力无边,尚在娘腹的胎儿,他只需一眼,便能辨认出男胎女胎,极灵验的。”
青雀好奇道:“有些大夫把把脉,便能辨出胎儿是男是女,我倒是听说过。至于这位神仙,他是连把脉也不用么,只看一眼便可?”
张皇后很笃定,“只看一眼便可。”说完,脸上带着浅淡的、几乎捉摸不到的笑意,看向无尘。无尘会意,做出很郑重的模样,“王妃,贫道得罪了。”先赔罪,然后开始上下打量青雀。
青雀笑盈盈看着他。
无尘看到她那双静如秋水的明眸,不知怎的,竟是心中一寒。她这双眼眸如寒星,如深潭,璀璨晶莹却又深不可测,被她冷幽幽的眼神扫过,直令人生出芒刺在背之感。
张皇后在旁饶有兴致的微笑看着。
“王妃定会一索得男。”良久,无尘躬身答道。
张皇后瞬间变了脸色。怎么成了一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