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完,白梓岑就打算往回走,不耽误出租车司机的下一桩生意。结果,还没等她转头,车厢里的灯就蓦地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打在那人的脸上,时明时暗,却是深邃英挺地不可方物。
定睛一看,白梓岑才发觉,车里的人竟然是梁延川。
“我正好要去成峰建设一趟,你如果想上车,就上来吧。”梁延川没有看她,只是静默地吐出他该要说的话。然而,他话音落下许久,却也未能听见白梓岑的任何回音。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她,却发现她仍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雨里,毫无动容。从车窗适当的角度望去,倾盆的大雨已然浸湿了她整个脸庞,如同是淌了满脸的泪。
白梓岑站在雨里,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微妙的动作像是在揩泪。她笑了笑,说:“不用了,我身上都湿了,待会弄湿了你的车就不好了。这里的公交车还挺快的,我再等等就到了。”末了,她还不忘一脸坚强地嘱咐他:“你先走吧,路上小心。”
有那么一瞬间,梁延川那颗早已经自我封冻的心,再一次产生了裂痕。
他狠狠锤了一下方向盘,刺耳的鸣笛声突兀地在黑夜里响起,伴同而来的,还有他略显暴躁的嗓音。
“白梓岑,我叫你上车!”
他酝酿着怒意的神情,让白梓岑有些莫名地害怕。她想了想,最终仍是义无返顾地上了他的车。坐上他的车时,白梓岑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使他要在车上掐死她,她都心甘情愿。
面对梁延川,她总是那么永恒的义无返顾,就好像对着梁延川这个名字,就能扛起所有的艰难险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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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内安静地出奇,雨水狂躁地打在车窗上,干脆响亮地就像是一记记利落的耳光。室外雨气湿润,车内也有些雾气氤氲。
为了缓解独处的尴尬,白梓岑揪着手指,犹豫着问他:“怎么你这么晚了还要去现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不是,只是警方获得了新的线索。为了获取更多对上庭有利的信息,我打算去现场看看。”路遇红灯,他踩下了刹车,车子安分地停在了斑马线后。他兴致恹恹地问她:“你呢?怎么这么晚还在医院。”
梁延川语气平静,白梓岑心想,他应该是已经将前天在医院的事情忘干净了。不过这样也好,那样剑拔弩张的气氛,真不适合现在天差地别的他们。他们俩,最好就平平淡淡的,再也不要有交集,再也不要有爱恨,这样最好。
“哦,许阿姨现在还在住院,我没事就会往这边跑。现在她用了药,病情也好多了。虽然因为白内障依旧失明,但所幸癌细胞没有扩散,暂时没有太大的问题。”
“那就好。如果以后庭审时有必要,会传召证人上庭作证。假使到时候许阿姨身体条件允许,我希望她能上庭作证。有证人指证,胜诉的几率会大大上升,而且经济赔偿的力度也会稍大些。这一点,我希望你能传达给她。”
“一定。”
谈及工作,梁延川眼中有无限的华彩光芒。白梓岑忽然有些感激曾经那样狠心的自己,要不是她那时果敢地离开了他。或许现在,他还和她蜗居在他们曾经的小家里,就着稀薄的光线翻阅律师卷宗。她早就该知道的,梁延川是颗太阳,要是永远握在她掌心,只会遮蔽掉他的光芒,也同时灼伤了她自己。
如今结果,对他们都好。
白梓岑话音落幕,车厢里又开始了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然而,这份安宁还未持续多久,就蓦地被一阵可爱的铃声所打断。
手机铃声是一阵似曾相识的女童音:“超级无敌小陶陶来电话啦,爸爸快接电话啦。”铃声是自制的,依稀还能辨别出由于音质嘈杂而产生的噪音。
车子原本疾驰在国道上,但女童的铃音猛一响起的时候,梁延川几乎是下意识地踩下了刹车。待车子顺利停靠后,梁延川立刻毫不犹豫地接起了电话。
“喂,陶陶。”
白梓岑离得近,加之车厢内密闭空间的回音,她能准确无误地听见小女孩的声音,甚至还带了一点哭腔。“爸爸,不是说好北京时间九点来接陶陶的吗?怎么都十点了,你都还不来接我。陶陶都不会打电话,还是机场的姐姐给我拨的电话呢。”小女孩呜咽了几声,继续倒苦水:“表叔把我送到转机的地方就走了,我是一个人乘飞机回中国的。一路上都没人陪陶陶说话,陶陶好可怜。爸爸,陶陶好害怕,你是不是不要陶陶了?”
梁延川一听,才猛地想起了前几天和梁语陶的承诺。他心下一软,说道:“陶陶,爸爸错了,再等爸爸二十分钟,二十分钟爸爸就出现在你面前好不好?”
“嗯,那爸爸你要快点啊,陶陶一个人好害怕。”
梁延川的语气绵软了许多,对着听筒,声线温和:“陶陶,你现在数数,数到一百,爸爸就出现了。”
“那我现在开始数了,你可要快点啊。”
“好好好,马上就到。”梁延川笑得有些无奈。
女儿梁语陶有个最大的毛病——数数没办法数到一百。每到九十九,她就会立马从零开始从头数起,由此循环往复。起先,梁延川只觉得这个毛病有些累赘,现在看起来,也不妨是一件好事。
白梓岑听见梁延川要去接女儿,惨白的脸上顿时产生了些无所遁形的窘迫。当梁延川准备发动汽车,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