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晗和棠威的这顿甜蜜早饭只吃了一半,就被打断了。
民国的人太能闹了,本来传统的闹洞房臊一臊新人,作为新郎官还是能享受到千金一刻的春宵……可是棠威交了一帮损友,还都是些无法无天的公子爷们。婚礼后的三日,棠府还在大摆筵席,戏曲鼓书不断,棠威和蔺晗防着人偷听,不敢有越线的举止,不像新婚夫妻,倒像是偷情的恋人,把握时机就赶紧说两句话。
到第四日,总算棠府安静下来了,可棠威也要到衙门报到了。
因为是十二月份里办的婚事,马上就要过年,棠威和蔺晗的蜜月拖到了年后。所以新婚三日后,棠威必须去衙门——他如今可不算在婚假中。
他出门去了,蔺晗并不无聊。
棠家太大了,光是探索他们自己的这栋楼,足以叫她花上好多天的时间。棠威回来时,蔺晗正端正的坐在沙发上看各色外国杂志——其实蔺晗很想脱了鞋子,弓着身子抱着抱枕窝在绵暖舒适的沙发里——但她怕偶尔进出的丫头看到笑话。
婚后这几日,棠威改了习惯不再叫听差进内间侍候,而是外头听候按铃,棠夫人另外拨了几个丫头和老妈子过来。
棠威脱了外套,随手扔在奶白色的单人扶手沙发上,自己坐在蔺晗身后,看她翻页。
蔺晗抬头,望入棠威的眼中,笑眼盈盈,道:“没结婚前真看不出你还是个学问家,书房里好几排的书橱,真是失敬。”
棠威单手抱住蔺晗的肩膀,揽入怀中,掐了她粉嫩的脸颊一把,“婚前我也没看出你是个俏皮鬼,明知道都是些,外国杂志,还要来取笑我……你可取笑错了,我还真有一屋子的正经书,只是不在这个书房。”
蔺晗护着脸不让掐着玩,正经道:“是呐,知道你是留洋大学生,我一个中学生怎么敢取笑你。”
棠威哈哈笑,道:“大学生有什么,你这么聪明,要读还不简单。”
他是随口开玩笑的,蔺晗却心中一动。
是啊,她年纪轻轻在家里做全职少奶奶不对,以前的洋行都知道她嫁入棠家,再回去,人人侧目也没意思。若是能去大学见识一番,倒是不错。
这时代的大学,风起云涌,慷慨激昂,各种先进的思想被传播,青年们较之现代,少了一份被制式教育的刻板,多了一份热血和自由。
蔺晗越想越觉得可行,仰起脸,脸上带着兴奋,对棠威道:“对,我可以去读大学,也做一个大学生!”
棠威还没发现蔺晗的认真,以为是玩笑的延续,道:“那好的很,华祯在雁北大学读书,你跟她做个同学,姑嫂每日一起上学,多有意思。”
蔺晗道:“那也不必,我新进学,跟她课程也不一样呢,到时候什么都让她带着我,怕她要不耐烦呢。”她还没跟大姑子好好接触过呢,不知道好不好相处,万一不好相处,日日在一起怎么得了。不过这话就不用跟棠威说了,男人对于此种事情,总是少一根筋,解释起来,倒显得她心思多,失了女子的纯善。
蔺晗自言自语,接着说:“……不知道雁北大学招生是个怎样的章程,是统考的,还是过去参加入学考试?我打个电话给雁北诗社的人问一问,说不定还能叫里头的老师推荐一下……”
她越说,棠威越觉不对劲……不会吧,他新娶的少奶奶真要去读书?!
他惊骇的失笑,道:“你这是说认真的?”
蔺晗奇怪的瞄了他一眼,“当然是认真的,难道你是开玩笑的?”
棠威一时失声,半响才道:“我是逗你的,哪有谁家少奶奶去读书的,你要是无聊,跟大嫂二嫂出去逛街听戏,她们厅里每日有牌局,你也可以学一学,输多输少入我账上,玩的开心就好,脑袋瓜子别瞎想!”
蔺晗将膝盖上的杂志扔去一边,坐正身体,拉开与棠威的距离,盯着他道:“上大学怎么是瞎想了,为什么结婚了不能去读书?我在雁北诗社里认识的女学生里,有两个都是结婚了来读书的!”
棠威也严肃了一张脸,坐正,与蔺晗对峙,“那都是小门小户的人,你是棠家的三奶奶!你去读书,我还不被那帮子人笑死。”
蔺晗冷笑,“怎么读书还要被笑,长见识了,原来改朝换代了,这读书竟变成丢人的事了。”
棠威有些气闷,有些无奈,耐着性子,他哄劝道:“读书是好事,可也要看时候,你如今是有丈夫的人,难道不该全心全意将心思放我身上?”
这套话若是对有些贤惠的、以夫有天的女子来说,还真不错。但蔺晗却不觉得,她完全不上当,态度大义凌然,诘问,“我去读书有什么妨碍,你去衙门我去上学,你衙门回来,我也放学了,我们作息相同和谐,回来你跟我说说衙门的事,我告诉你学校的趣闻,不是更好?”
棠威一时无言,怎么说呢,还真没什么妨碍,可是……他朋友里,真没有几个人的妻子婚后会去上学的,沉默一阵,他语气坚定的下论断,“其他的事情,我都由你,上学这事不行。”
蔺晗气急了,反笑,“真有意思,你不许,敢情我还生活在前朝封建时代,结婚了要‘从夫’,做你的奴隶,没有人身自由,没有权利做决定?”
这话说的棠威急了,抓住她的手,道:“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奴隶了,你说话怎么用这样重的字眼,这样戳人心窝子,我待你怎么样,你还不知道?”
蔺晗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