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霄门宏伟的建筑入眼,半崖挂翠枝,泻九天之水,上承云霄,下触沧浪,白雾袅袅,一派飘渺大气。
夕阳的余晖金灿灿地镀了一身玄衫,衣袂被山风拂弄,面前的景色倒是让他有些恍惚,也不知看了多久才收回视线,敛了思绪,提步踏入正门。秦修并未拐弯去见任何人,只朝着一个方向——半云洞府,沐子云的修炼洞府。
翁白术是在秦修之前到达剑霄门的,从三个元婴期手下逃生,他亦是一身伤。原本想暂且躲去碧萝洲,但他待沐子云特殊以及在青丘之境发生的事并未对君六竹隐瞒,所以途中君六竹提醒他秦修或许会回剑霄门暗杀沐子云后,他惊怒之余连忙赶回剑霄门,可暗中观察了两天后,并未发现秦修的踪影。
如果秦修将大师兄的事抖出来,大师兄在剑霄门绝不会好过。如今大师兄地位已不及秦修,如果秦修想打压他,那么大师兄的处境会和他上辈子一样……就算他想护也没那个能力,秦修在剑霄门如鱼得水,上有长老护着,下有一群衷心追随者,比上辈子好太多。
经过深思熟虑,翁白术决定在秦修回来之前带沐子云离开。
沐子云看见消失了好几年的翁白术,有些惊讶,尤其是在翁白术要带他一起走的时候。
“为什么?”沐子云边蹙眉边给翁白术倒了杯水。
“秦修……师兄快回来了。”翁白术顿了顿才道。
“他回来又如何?”
“澜州的事,他猜到了。”
当年那种惊恐恶心的感觉又一次浮上心头,沐子云素来冷淡的神情被僵惧取代。隔了许久才道,“他不过结丹八层,我已半步跨入元婴,何须怕他。”
“他……大师兄,你赢不了他。”因为连他自己都没有能击杀秦修的把握。
“……”沐子云袖中的拳头已紧紧握住,如谪仙般的清冷气质里多了一分凌厉,“我才是剑霄门大师兄,为何你们都偏向秦修。”
他以为他从不会在意这些的……沐子云微微垂下眼帘。
翁白术想说什么,又听得他甩袖冷冷道,“我修为比他高也注定会输?”
“师兄你只是,心没他狠。”翁白术静了一会才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没错,秦修能有今天的成就就是心够狠,他对挡路的够狠,比如对他,对自己也够狠,比如夺剑那次。
分不清是告诉沐子云还是告诉自己,“为了想要的东西,他可以牺牲很多包括自己。”
“为了击杀敌人,他能以身做诱饵。”
“为了磨练心性,他曾独自下山杀魔修。”他那天偷下山看见了,亲眼看着秦修由一开始的畏缩到后来的狠厉再到最后的云淡风轻。
“……”沐子云握着水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师兄,和我走。”翁白术拉住他的手腕,却在碰到滑腻的那一瞬,伺机已久的什么猛然扑上淹没了神智,眼底又一次泛出腥红,心脏剧烈跳动,有什么要破壳而出。
若是在以前,他克制不了,可因为秦修的轻蔑,他学会了忍。颤抖着放开手,咬着牙根狠狠压制着一波又一波的汹浪。
还陷在自己情绪里的沐子云并未发觉翁白术的不对劲,直到一个带笑的、狂妄的声音传来,“沐子云,杀人杀不绝是会有后患的。”
玄色的身影出现在洞口,俊美无寿的脸上凤眼幽幽的惑人,唇角勾着寓意不明的笑,看到翁白术时,眼里有一丝亮光闪过,“翁白术也在啊。”
秦修的到来唤醒了翁白术一些神智,听到这称谓,翁白术微微觉得怪异,平日不是总喜欢嘲讽般的称他为“白术师弟”么。
秦修缓步走近,赞赏道:“不愧是……啊,那么快就能逃脱追捕,和剑霄门沐大师兄坐在这闲谈。”
提到追捕,翁白术脸色有些阴霾。“秦修,我说过,你若碰他我会杀了你。”起身站到沐子云前,明显维护的姿态。
嗯?状态不对,又入魔了?秦修微微眯着眼看着比平时危险的人,这个时候与翁白术硬碰可不好。心魔么……心里突然萌生一个念头。
“说实话,我真不明白他怎么就成你心魔了。”纨绔子弟一般打量着沐子云,揶揄道,“他长的是不错,只是爷向来讨厌眼高得装不下人的人。看到这种人爷就想把他们踩下去,让他们好好在泥潭里滚滚,尝尝人间疾苦。”又想到什么,“当然,姑娘不算在内。”
果真见翁白术眼底戾气翻滚,额心墨紫龙纹闪隐,杀机凌厉,“嗡”一声长吟,掌心赫然紫芒吞吐,鬼魅般地消失在原地。
秦修却恍如未见,只袖中手轻轻紧了紧金印,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
掌风突现,森森杀气逼上,却在那一刹,紫芒兀然消散,方现出的身形一顿,整个人直接跌向秦修,过猛的冲撞力让两人一齐倒在地上。
这……
似突然坠入冰渊,寒意彻骨。如寒水洗身,摧枯拉朽般,汹涌澎湃的负面力量甚至来不及抵抗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与伦比的、清醒,却又什么都记不起。
迷惘地低头,正对上秦修的目光,“你身上有……”镇魔!
见翁白术这些反应,秦修万分惊喜。不愧是他拼了一条抢来的法器,立竿见影。
“还不起来。”话刚落下,秦修一颗心差点被吓得跳出喉咙,完美的脸在放大,那浓一分则木淡一分无味的眉,澄澈如天山冰雪融水的清幽幽的黑瞳,英挺的鼻梁,以及微微带着莫名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