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一退,仿佛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花艳骨自顾府出,方才想起今日今时,便是七月七日,城郊十里亭约战之期,竟就是今天。
凡是跟她炫耀智力的人,花艳骨都会跟他炫耀武力……
于是,花艳骨杀气腾腾的前去赴约,走到半路,却突然想起一件可怕的事……
她忘记给掠影喂饭……
“不过是一晚上不吃饭而已,应该不会饿死吧……”花艳骨一边走一边想,“大不了做半个月的红烧肉安慰他……”
念头刚起,心里便有个声音反驳道:那可是个吃货……若你与敌人连战三天三夜,回去的路上就不用买什么红烧肉了,直接砍几棵柏树给他做棺材好了!
登时,花艳骨的眼前浮现出一幅凄惨无比的画面——掠影奄奄一息的念了一声肉……然后伸出的手耷拉下来,缓缓闭目,饿死在床上……
脚下一顿,花艳骨毫不犹豫的转身,然后拼命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自言自语:“攘外必先安内……要决斗什么时候都可以,把自己家弄的尸横遍野什么的,绝对不可以!”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花艳骨手提凤纹漆食盒,轻轻推开了房门。
掠影的房间十分朴素,一桌两椅,一床四壁。
桌上放着四菜一汤,菜已冷,汤已凉,花艳骨叹息一声,转到桌子后面。
掠影坐在地上,背靠着桌子脚,抱剑垂首,无精打采的模样,就像是被遗弃的小兽。
“为什么不吃饭?”花艳骨站到他身边,轻轻问道。
“看不到你,不吃饭。”掠影低着头,闷闷的说。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今天去顾府有事,如果回来晚了,你就自己吃。”花艳骨半蹲下来,将食盒放在他身边,掀了盖子,将里头余温尚热的小菜一碟一碟取出来。
“顾朝晖不是好人,为什么不让我跟在你身边?”掠影被菜香勾引的略略抬了一下头,但很快就忍了下去,单手扶长剑,他将额头靠在剑鞘上,鬓发微垂,遮去了他的脸,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宛若月华洗剑锋,只是说出的话,实在有些撒娇的味道。
花艳骨看着他,又是好笑又是心软。
掐指一算,掠影在她家住了也有一段时间了。
他什么都很好,除了吃得多一些,便没什么可挑剔的。洗碗做饭,补瓦护院,就像一头忠诚看护家园的藏獒,唯一的缺点,便是有些……太过黏她了。
一开始是睡在自己的屋子里,后来,是睡在她的门口,再后来,是披着月光,睡在她的窗下,最后,她夜里翻个身,便窝进了一个宽敞的怀抱,仿佛坚硬的岩石,但却有着灼热的温度,一下子便将她热醒了。
然后,她与衣衫半截的掠影四目相对……
一声惨叫穿透整个黑夜,事后花艳骨自己都不相信那是自己发出来的声音。
自知犯错的掠影从床上翻下,然后毫不犹豫的朝她跪下,将手中的剑捧向她。
这把剑他从不离身,待它就像待自己的双手,但现在,他毫不犹豫的将它给了花艳骨。
“削骨剔肉,抑或是砍掉一两条手臂都没有关系……只要别赶我走。”掠影说到这里,突然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很认真的对花艳骨说,“还是砍一条吧……库房的楼梯坏了,明天我要修,留我一条胳膊用锤子……”
花艳骨本想对他动用极刑,听了这话,真是怒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觉得浑身无力。
“出去!”最后,她只能揉着眉心如此呵道。
掠影看了她一眼,然后退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花艳骨起床的时候,默然的看着墙角里蜷缩的那个黑色身影。
事后问起,掠影简简单单说了一句话——“看见你,才睡得着觉,吃得下饭。”
花艳骨被这句话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可终归是,不忍看他顶着师傅的脸,在自己眼前挨饿。
“下次,你想来,便跟来吧。”花艳骨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泄愤似的将他的头发揉乱,“吃饭!”
掠影立刻抬起头,很开心的看着她。
晚饭是两个人一起吃的。
饭后,花艳骨借口要买些油盐和点心,独自出了门。
“早去早回。”在掠影心里,卖食物的人都有一颗善良的心,于是这会让他看家,他倒没表现出抵触情绪。
花艳骨长长的松了口气。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握紧手中约战贴,花艳骨深深吸了一口夜露,尔后喃喃道:“速战速决,早去早回吧……”
说句实话,她并没将这次决斗看在眼里,更没将对手放在心上。
画皮师是个信守承诺,重荣耀更甚生死的行当,会偷盗他人的美人皮,甚至违反三大铁律,使用封期五十年内的美人皮的画皮师,自古以来都只有一种人。
弃徒。
因为品行低劣,或者是犯下过滔天大罪,因而被逐出师门的这群人,自然不再受三大铁律的约束,但也失去了向其他画皮师挑战的资格,也就是说即使花艳骨输了也没关系,他们的决斗从一开始就得不到承认。
而朝不保夕,日日夜夜受到刑者的追杀,弃徒的下场只有两种,要么死,要么赤足踩着刑者与其他画皮师的鲜血与骸骨,以霸道之姿存活下来。
花艳骨不认为自己的对手会是后者。
若是有那么厉害的画皮师背叛师门,她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而若只是个寻常画皮师想要来捡便宜,她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