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乾帝心中勾起丝丝兴味。能于风云际会时揭竿而起,能从众多豪杰中脱颖而出,永乾帝凭借一己之力谋夺天下,自然是个英明睿智,且爱惜人才之主。君少优几番举动,让他看到了其身上可以雕琢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君少优想法简单,行事随性,对人也颇为橙汁信任,且胸怀宽广,并不是城府深沉之人。
简而言之,君少优行事颇有君子坦荡之风。而对于帝王权衡而言,所谓君子则是最好操控的。
君少优但笑不语,一脸泰然。
半日,永乾帝轻笑道:“兹事体大,你若有什么建议,不妨直说。”
君少优颔首笑道:“臣以为,陛下可以号召世家显贵们参与募捐,然后将这些参与募捐之人的名姓和他们所捐献的银钱记录下来刻在石碑上,等到西北赈灾之事过后,命人在西北建造一间功德坊,将石碑供奉于坊中,想必那些受了恩德的百姓会感激他们的恩人的。”
永乾帝略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问道:“若是如此,岂不是百姓只闻世家而不知朝廷?”
君少优莞尔笑道:“怎么会。是陛下劝说世家行募捐之事,也是陛下派人将募捐的物资钱粮送往西北,更是陛下派人帮助西北灾民建筑屋舍,度过难关。西北百姓只会更加感激陛下仁德爱民,为他们考虑周全。”
就好像后世那些由政府举办的慈善晚会一类,普通民众一般记得的都是某地政、府主办了这么一个活动,有谁会关注在这场活动中,都有什么人捐了多少钱——
当然,某些刻意找焦点制作噱头的“有心人”除外。
永乾帝沉吟半日,终究还是应允了君少优之请求。
另一厢,宸妃娘娘也召集了无数公侯命妇前往长极宫,明言此事虽有些胡闹,但到底也是为西北赈灾尽一份心力,还望大家能众志成城,帮助西北灾民度过难关。届时陛下和西北百姓们也会感激诸人慈善宽厚,怜贫惜弱之举。
其中以军功封侯的诸多命妇看在镇国将军府的面子上,纷纷响应宸妃之言。另外一些世家内眷则行事矜持,颇有些无可无不可之态。
于这些个世家显贵而言,所谓银钱御书都不过是锦上添花,聊胜于无。所以他们并不在意。
可如今坐天下的毕竟是永乾帝,他们虽然自喻世家清贵,颇有些瞧不起皇室嘴脸。但人在屋檐下,也犯不着上赶着去踩永乾帝的颜面。这研究改制“羽绒服”一事,究竟用不着她们亲自动手,不过劳累劳累嘴皮子,多嘱咐家中绣娘两句罢了。若真有效验,届时得了个“宽待百姓”的好名头,对她们这些个最爱惜羽毛的豪族世家来说,是最好不过的。
何况此事行至如今,已经弄的沸沸扬扬。君少优之提议虽有些令人啼笑皆非处,但这蛊惑人心的把戏着实不错。就算最终没有效验,只要掺和进来,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瞅见他们蹦跶了,终究也能得个“怜贫惜弱”的名声,总好过漠不关心,冷眼旁观。就连皇后的母族严家,也碍于名声,表示了愿意襄助之情。皇后更是以自己掌管后宫,理应为皇帝分忧为由,堂而皇之参与进来。
对于皇后一脉的小心思,宸妃娘娘和君少优看在眼中,并不理论。纵使私人间有些恩恩怨怨,但此事毕竟涉及到西北无数流离失所的灾民,还是以正事为主要。至少,有了皇后的加入,那些个世家的动作越发勤快了。
一时间,京中贵庶都被调动起来。鸡鸭鹅鸟之禽羽飞扬更甚。重赏之下,没过几日,果然传来好消息。
一位庄子上善于针黹的妇人将羽绒并一些去岁搜集的柳絮,芦花,牲畜脱毛混在一起,用寻常布料缝制成一小格一小格的里子,然后将各类裁减过的皮子拼凑在一起,将羽绒里子缝制在内,材质成一件冬衣。虽并不美观,更显臃肿,但到底解决了羽绒御风而飞的尴尬事。
一位出身侯府的绣娘则用上进的葛布包裹羽绒里子,然后缝制在轻裘之里,又纳上一层纺功极为细密的绫罗为二层里子,最终制作出来的羽绒服虽然轻便美观,保暖也不差。但成本太大,几乎一件便价值百金,不太适合做西北赈灾之物。
不过倒是引起了京中权贵们的竞相追捧。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解决了羽绒服的制作方法,君少优并宸妃娘娘立刻着人日以继夜般赶制冬衣。不过十来日功夫,和京中上下人等之力,便裁制出近万套冬衣。为了能尽快救援灾民,君少优先行带着这批冬衣并期间从各大世家募捐来的钱粮物资赶往西北,将近五千人的辎重队伍,一人三马,日夜兼程,不过二十日便入了西北境地。
一路上,但见冬雪皑皑,断壁残垣,百姓衣不蔽体,奔走哀嚎,易子而食。凄惨状令人不忍直视。期间还经历两次百姓哄抢赈灾物资之事,都被五千骠骑营的将士们武力镇压下来。
君少优一面行进,一面不停安抚诸多灾民。至少要保证他们不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冻死饿死。并不断将朝廷已经派遣钦差大臣到西北赈灾的消息传播出去,希望这些灾民能尽快赶赴西北大营,“在朝廷的帮扶下重建家乡”。
然则这些遭受了重创的灾民早已被冰冷的雪灾打击的体无完肤,亲眼看着妻子儿女,父母兄妹接连死去的重创让他们变得麻木,而五千骠骑营碍于朝廷律法的镇压更让他们绝望。置之于死地的灾民们并不觉得这些个远道而来的官员真的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