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凤闻言初是一愣,随即追问道:“你若能杀了穆银川,于九界自是一桩好事,我怎会恼你?可穆银川本身就是乾坤钢,你如何能既杀了他,又保下乾坤钢?何况如今九界上下,还有何物是能克制住他的?”
罗玄看着聂小凤,温融一笑:“这个难题,穆银川自己已经给出了答案。”
聂小凤再问,罗玄只笑不语,聂小凤周旋半天,见实在套不出他话来了,也不知自己这金发夫君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只得撅嘴嗔道:
“我昨晚一宿没睡,现在要去补眠了,你也还没合过眼呢,陪我!”
罗玄随聂小凤起身步入花舱后面的厢房,二人脚步絮簌,房门“吱呀”一阵开阖后,花舫那头便安静了下来。
华歌眯着眼睛站在桌上,两只小手扒着高大的锅沿,全神贯注地瞪着在沸水中上下翻腾的两百多只麒麟肉馅拌木须香水饺,压根没注意到二人的离去。
房中,罗玄和聂小凤脱鞋卸衫,摊开被褥,穿着整齐的xiè_yī,双双钻进了床帏中。
聂小凤拨过罗玄的胳膊,把脸靠在他胸膛上,罗玄环臂将她揽在怀中,二人靠在床头相互依偎着,聂小凤的眼皮上下一阵抖动,很快陷入了梦乡。
这些天来,他二人便都是如此相处。因为亡神血咒的缘故,聂小凤一直拒绝与“魄军”行使夫妇闺房之事,却也不避讳与他同床共枕。她却不知这于他是更大的折磨。可见在聂小凤心中,对这位金发郎君竟是无比宽怀信任,也亏得罗玄体内的桃花钉时不时擦着他的心脉边缘磨上一磨,警醒着他,不可轻举妄动。
罗玄半倚床头,心中暗暗盘算。聂小凤刚才已点中了问题的核心——穆银川自身便是乾坤钢,而他体内的二百五十六枚乾坤钢骨是遭五百坦丁一根根后天打入的,故而乾坤钢于他罗玄仅是一桩工具或武器,但对穆银川来说却是与生俱来、身灵合一的整体,所以,如何能够既除掉穆银川,又留下乾坤钢,的确是个难题。
留在自己体内的乾坤钢是与宙劫空亡的上古对抗中受伤最重的那一截,故而钢身中的灵犀已全部摧毁,才会安安静静地被他所用,既然穆银川是另一截乾坤钢,则那截乾坤钢残留的钢灵便是他现在的仙识,也就是他的魂魄。按照九界生息的法则,只要彻底摧毁了仙君的魂魄,另半截乾坤钢便会同自己体内的钢骨一样,可任人摆布。
而乾坤钢灵,唯有宙劫空亡本尊可毁,些许气脉远远不够。可如何才能将穆银川引去远在上玄寰天的宙劫空亡之处呢?
这唯一的谜底,便是芮蚕姬。
穆银川,你不仁、我不义,你既拿我妻子聂小凤的性命作胁,我便将你徒弟芮蚕姬的性命,挡回去。
聂小凤在罗玄怀里动了动,许是梦见了什么,她皱皱眉抽两下鼻子,脑袋往罗玄颈窝里钻了钻,又睡熟了。
罗玄一掌轻抚上聂小凤白玉无瑕的脸蛋,此刻的亡神血咒已遁藏入她体内深处,陷入了休眠。
旁人不会知道,他今日刻意当着聂小凤和胎神华歌的面提出要夺取穆银川身上的乾坤钢,实则还有另一个目的。
因为熔魄身份和绘苍诀的双重限制,他只得永远依赖这幅魄军的容貌才能行走世间,长伴聂小凤左右,这便意味着即使他身负二百五十六根乾坤钢,也无法在聂小凤和旁人面前毫无顾忌地展示天钢的威力,如此一来,他这一身钢骨便是形同虚设。
倘若这个僵局不尽快打开,聂小凤将会因为他不能发挥全力办事而丢失很多机会,甚至产生性命之虞,这次他俩在翱琳山对决前神王宙释时一道受伤,就是个明证,倘若他在空亡的气脉初次来袭时就能尽情驾驭体内的钢气与之对抗,结果绝不会是二人双双中剑,跌落山涯,以至令那穆银川有机可趁。
而一旦堂堂正正地在众人面前夺下了穆银川的乾坤钢,他便可将之导入体内,与自己原有的钢骨合二为一,这般神不知鬼不觉,从此便能光明正大地使用乾坤钢的威力来守护聂小凤的人生。
从在人间呱呱落地的那一天起,他这座下幺徒聂小凤,便是个命运多桀的女子。
彼时一世,她生了又死,死了又生,他曾是她万般劫数的源头,而如今,他只想做她终生苦难的句点。那些对她构成威胁的人与事,三帮四派的人魂,妖姬余罂花,佛瞾无极图,九大天魔,仙君穆银川,神王宙释,所有横隔在她通往元瞾神位之路上的荆棘和阻力,他都会一根根替她全部拔除,还她一个乾坤朗朗、锦绣繁华的未来。
这本是为君为父、为师为长的意义,却徒然蹉跎了他这么多年,才得醒悟。如今聂小凤与他之间的关系,除却曾经的师徒之份,现在又多了一重夫妻之情。不管她以为那晚和她跪在白虬殿上、共拜天地的男人是谁,他却永远不会忘记,跪在他身边的女子,是聂小凤。
一旦拥有了两截完整的上古乾坤钢,他罗玄便可成为寰宇天地间最强大的男子,而只有最强大的男子,才有能力保护他命运最多桀的爱人。
罗玄闭上双目的同时,额间的观穹眼缓缓打开了。芮蚕姬和怀子由叛逃广擎天,如今九界上下都已开始通缉二人,罗玄在广开观穹眼的同时一路也碰到了不少其他神天大瞾的观穹目力,原来诸天众神都在追查二人的下落。
他闭目端神,暗运起体内的乾坤钢气将钬尊和蚩焱的两双观穹眼力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