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人罗玄凌空而至,落在美洲森林中央一株十人围臂都抱不过来的巨榕斜枝上。
林子里安安静静,阳光从千万枚枝叶间透射进来,在地面上剪出细细碎碎的影荫。一群肥胖的美洲灰松鼠在老榕树各条枝干间跳来跳去,其中一只正翘起尾巴,抱着颗坚果用门牙笃笃笃地敲个不停。
赝玄四下眺望一番,白袍点起,扬长飞远。
聂小凤竖着一对灰耳朵聆听半晌,确定他已走远,慌忙丢了坚果跳下树来,恢复本相,继续抡着拟态御界朝与赝玄相反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刚跑到林中一片宽阔的空地上,只听前方的灌木丛中忽然传来噼啪一响,聂小凤骤然停步,原地蹲下借助周边的树丛掩护着四处张望。
连串的噼啪声越来越近,有人正在走来,聂小凤将脑袋压向地面,紧张地几欲闭上眼睛——她身上这层拟态御界是方才于危急之下突然激出的,也不知能蒙过罗玄几回。
来人拨开灌木丛现身的一刹那,聂小凤喜出望外,从草地中一头跳到魄军怀里。
“华儿呢?”聂小凤将脑袋埋在来人肩头,直喘粗气,罗玄抚摸着她脑后长发道:
“此地过于凶险,我差华儿去找铭君与乾祐前来与我们会合了,你还好吧?那孽障有无难为你?”
罗玄此举还有一虑,便是因华歌告诉他赝玄也进了森林。为免他与赝玄相遇后人多眼杂,徒生事端,便刻意将华歌率先支走,自己独自入林寻找聂小凤。
聂小凤伏在罗玄怀中连连摆首,突然想起华歌的话,当下抬头嗔道:
“你怎可私自去找该隐索要那血根?你若成了血魔,当我便不会日日缠着你,做你的血妻了么?”
罗玄没来由地心中一疼,原本拂着聂小凤脸颊的手倏地收入袖中,聂小凤眸光一动,抓过他袖管一掀,只见胳膊上下爬满了盘根错节的鲜红血筋。
聂小凤心中大恸,泪水顿时夺眶而出:“你真将该隐的血根吸到了自己体内!你是不是疯了?”
罗玄一掌轻揉她肩头,从腰间取出自翱琳山夺回的三件东天神皿,低声道:
“我没事,只要此番顺利完成神皇懿旨,将广擎三器带回东天域,便可要求神皇下旨解除耶和神对该隐的诅咒,那时血根便不攻自破了。”
聂小凤摸摸罗玄掌中的三件神皿,抽着气点了点头,罗玄顺势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埋头在她额心轻叩一吻,体内排山倒海的血根恶欲顿时在她熟悉的发香间平息了下去。
原是六亲不认的嗜血魔欲,却唯有在真爱之人面前,才会俯首自律。
二人遂相互依偎着,向森林外走去。一路上罗玄腿脚踉跄,全靠手中一支荆木杖和聂小凤的搀扶,聂小凤也不知他从何受来这么重的伤势,只道是同血祖该隐搏杀所致,心中自不免嘀咕个不停。
沿着林中空地还没走出半里,便见眼前十米远处的一块平岩上直立着一人,背向他二人。
聂小凤一看来人装束,顿时惊道:“师父!”罗玄忙也打起十二分精神,一袖将聂小凤扯到身后。
来人一身雪衫玉袍,迎风鼓荡,正是赝人罗玄的装束,他从高大的平岩上缓缓转过身来,脸上那鼎白铜面具不知何时又扣了回去。
“师父您来得正。。。。”聂小凤还想扯犊子打岔伺机拉着魄军逃跑,却不料白袍人飞起一掌,滂湃的杀气雷霆万钧地冲二人当头罩来,罗玄挺身去挡,殊不知那一掌之力杀至他面门时猛地兜空一转,方向大变,迎头扑向他身后的聂小凤。
聂小凤两掌一翻,急中生智地推出了体内仅存的两道千神齑与对方掌力互抗——这三道千神齑乃是神皇辛天权亲手按在她眉心间的神瞾顶级护法,日前已助她逃过了一次神王宙释和赝人罗玄的围攻。
两道千神齑向岩石上的赝人轰隆袭下,所过处天雷万钧,山野狂荡,眼看将至赝玄面门,两脉神力却忽然再度双双一拐,结合着赝人已率先挥出的掌势,向聂小凤三面重刹而来!
罗玄飞身扑去,与聂小凤被劈得双双飞起,却因体内乾坤钢之重率先栽入地面,抬头一看,只见聂小凤离地三丈多高,那三道重刹并未放过她,竟在天空中如暴风雨耍弄嫩叶般将她翻来覆去,来回击打,每一掌的力道都如千雷轰顶,聂小凤在空中来回翻滚,喷出的鲜血在长空间挥洒成了一片红雾。
罗玄爆发出一阵前有未有的乖戾吼叫,如同杀荒眼的饿虎般向岩石上的白袍人扑去,他原以为这赝人一路追来只为早些除掉身为本尊的他,万没料到赝玄此番欲杀之人,竟是聂小凤!
白袍人被罗玄一头撞出石岩,掌力受滞,正在空中翻滚的聂小凤顿时像块石头一样向草地上砸去,罗玄贴地疾飞将她垫住,起身抱住一看,她已被赝玄那套掌法打得七窍流血,四肢如泥,整个人昏死过去。
“畜牲!你在做什么?”
罗玄将聂小凤紧护怀中,不可置信地看向赝人罗玄。
话音未落,赝玄猛地再出一掌,将二人轰然打飞,罗玄后背撞上一块岩石,差点昏死过去,抬头一看,聂小凤已被提上了林中的一棵千载大榕树间。
白袍赝玄双足腾起,悬身定在空中,掌势远远一收,聂小凤周身一百零八处大穴内顿时涌出一脉脉金色的光华,纷纷向她额头的百会穴处汇集起来,少顷,聂小凤额心一片通亮,光彩夺目的神髓丹眼看就要夺体而出。
罗玄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