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十多具尸体,铠甲上面有刀,有箭甚至还有菜刀铲子,鲜血滚滚了一地,躺在地上的,还有那个暂代管理的参军吴越攸,他的一只胳膊没了,只是硬撑着一口气,在地上慢慢爬动,有人不断上去给他一脚。
“就是这条走狗,骗了我们!说什么福王爷在里面,生病!把我们当傻子玩呢?”站在台上一个满脸阴沉的男人喊道。
他手上一把剔骨刀,刀口正在慢慢往下滴着血。
“今天,阿布勒将军给我们一条生路,谁亲手割下这个狗王爷的一块肉,就保他一条命。你们还有犹豫什么?”
妖娆的花魁全身颤抖,努力露出一张娇嫩的脸庞,看向那个男人:“大人,大人,我,我都是被逼的啊。你放了我……和我无关啊。”
福王胸口的衣襟血迹斑斑,似乎早已经昏迷,听了这话,却是轻轻一抖。
男人嘴角一丝冷笑:“放了你?可以。可是这绳子绑的这么结实……”
“您,您用刀一割就断了。”
“有道理。”男人点点头,反手一刀,却不是斩在绳子上,而是她的手腕上,女人惨叫一声,半个身体脱离出来,一边挣扎一边惨叫。
“看到了吧?”男人继续道,“你们誓死保护的城池,和你们效忠的人,是什么样的德行?现在,就是他最宠爱的爱姬也要抢着割他的肉。你们还有什么不敢?就是你们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的妻女着想,阿布勒将军是什么人,你们早就知道,现在,他大发慈悲,给了我们这个机会!还等什么?”
一个平民打扮的男人终于按捺不住,跳上台来:“真的,只要割一块肉,就可以保命?”
男子将刀反手递给他:“自然。”
他身后还站着几个男人,那些兵卒就是在他的挑拨下被这些平民杀死的。可是杀了兵卒,泄了愤,真要在这个大烮皇帝亲弟弟身上动手,还是没人有那么大胆子。
吴越攸仰起头,嘴里是细细的血泡子:“别,别听他的。蛮人……蛮人只是要逼我们……”男子一脚踢在他腰间,吴越攸滚了出去。
然而,就在平民举刀的瞬间,一支冷箭射出来,可惜,箭射的不准,歪歪的扎在地上,却是原本已经昏过去的王珂。
她的半个脸已经肿了,一手拿着弓,指裂而满手鲜血,已经筋疲力尽的模样。
“蠢货!”她呸了一声口水,“你今天为了活命生生活剐大烮的王爷,明日,就是大烮的皇帝亲自来活剐你全家!你以为你能活下去?守城这么多日,城外白骨森森,蛮人以人为食!生吞活剥我们的同袍时,你们何曾看到他们心慈手软!今日,他们将慕容源送上,不过是要逼得我们走投无路!要我们自己叛出大烮,然后任人宰割!”
男人捡起那根箭,眯着眼睛看了看。
“要么你们现在动手,暂保平安,要么成为蛮人的腹中食!不是他死,就是你们死!你们怎么选?”
千人围住的人群顿时群情激涌,恐惧战胜了一切:“我不要死!”
“我孩子才三岁啊!!”
“是他先背叛我们的!我们杀他也算不得什么!”
“……”
男子捻起那根箭,嘴角一道浅浅的伤疤,笑起来如同扩大的圆弧,他缓缓走过去,箭簇拍打在手心:“你看,你这么用心的守着你朋友的嘱托,可是,她已经逃命去了?你就不恨吗?”
他的身后,更多的人开始涌上台上,他们手里拎着兵刃刀具,身上带着可怕的杀意,慢慢涌过去,踩过那个已经挣脱断手在地上打滚的花魁,她本来还有呻~吟,后来,渐渐只能听见杂乱的脚步声了。
吴越攸倒在台的另一侧,几乎用尽最后力气:“不……”但是他已经连说出一句完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看见慕容源仍然垂着头,但是他的脚却在微微颤抖。
王珂大口大口的喘气,她伸手在箭筒里面又摸出一根箭,但是连握住箭,手指都在颤抖。
她冷笑一声,搭上弓:“她不会独自抛下我们的,我知道。”
“蠢货。”男人嘴角一扬,眼眸顿时一冷,浓密的眉毛垂下,然后他扬起手,将手中的箭直接抛出。
那支轻飘飘的箭簇在他手上灌满了力量,而王珂的弓还没有拉开。
她惨然一笑,放弃了任何躲闪。
就在这时,一个坚硬的怀抱拥抱了她,然后一双有力的手握住她的弓箭,几乎满月,箭簇破风而出,生生和男子抛来的箭簇相撞,细碎的火花后,两支箭掉在地上,叮当作响。
她惊讶的回头,一个脸上带着伤疤的男子笑容满面,对她说:“别怕。”
然后她透过男子的笑脸,看见了那个熟悉而骄傲的身影,她举着火把,站在高高的浮云楼廊旁,身后是一众被火光照亮脸庞的稚子妇孺。
而在她的旁边,是一众黑衣装扮的劲装男子,他们面色沉静,冷冽如风,坚硬如铁,带着战火余烬的力量和气势。
“住手。”她听见那个声音说,只那么一瞬,她的眼眶突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