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斯道,“一路顺风。”
“坐飞机不能顺风。说顺风,那就诅咒我去死。”
尼尔斯无奈,只好修正自己的话,“一路平安。”
“这还差不多。”
樊希起身,从背后抱住他,将脸靠在他宽实的背脊上,深吸一口气,鼻子里吸进的,都是他的气息。
有一段日子,要分居两地了,如果说心中没有不舍,那是在说谎。嘴里说什么都可以,自己骗自己,却做不到。
还没分别,就在思念。真希望,时间一秒就跳过,直接剪接掉这一段离别。
心情沉闷,但是她没哭,一年又一年,胸腔里心被磨得很硬了,能承受住任何悲欢离别。但是不哭不代表不难过,她知道,他在自己心里的分量,很重,如泰山北斗。
此时静悄悄,两人都无语。
他们是成年人,有些话,不是非得说出来,语言不是传递感情的唯一途径,还有行动。一个拥抱,一个亲吻,也许能够更深刻地诠释出彼此间的依恋。
外面星辰很亮,月光很冷,透过窗户,泻进屋子,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尼尔斯。”
他应了一声。
“拍多枪战片,厌了。我想拍爱情片。”
他笑了,浅浅的笑,挂在嘴边,特迷人。
“听马克说,你不想结婚生子。”
樊希一腔热情,被他堵得一噎,顿时没了影,悻悻地道,“反悔了,不行?”
这话,带着赌气,让他脸上的笑意更甚。
“上次回国,我去了一趟德国,找了顾娅。”
尼尔斯没接嘴,等她下文。
樊希松了手,走到面前凝视他,目光深深的,想要把他看穿。
“你不好奇?”
“意料之中。”
“你猜到了?”她不信自己被他摸得那么透彻。
“我和她的关系,横在心里,不去证实下,不是你的性格。”
樊希皮笑肉不笑,“你还真是了解我。”
尼尔斯问,“那她和你说什么?”
“你不是都知道,自己猜。”
他摇头,“猜不出。”
樊希看着他,似笑非笑,“她说,你是个好男人,让我别错过。”
尼尔斯扬眉,嘴里没说,眼底在笑。
他的笑容特温暖,像是暴风雨中的阳光,能让人看到希望。
樊希心一动,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用额头抵住他,“真有你的,竟然让我产生了和你睡一辈子的冲动。”
一辈子的承诺,多美好,却也多遥远。就像天边的星辰。
他环住她的肩背,将她搂在怀中,道,“还有两个月,就圣诞节了,来我家过吧。”
她扬眉,“你爸妈都在?”
“圣诞节是家庭团聚的日子,肯定在。”
“你有兄弟姐妹?”
“有个弟弟。”
“他也在?”
尼尔斯,“我们一家都在。”
“都在啊。”她故意拉长话音,暧昧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
在中国,有句话叫丑媳妇见公婆,但德国没有。
所以,尼尔斯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没有暗……”
话还没说完,就被樊希在肚子上揍了一拳,她杏眼圆睁地瞪他,娇嗔,“你还真是个一根筋到底的书呆子。”
“……”
***
第二天,樊希远行。
平时和她走得比较近的,都来送行,一一道别。
马克热情地给了她一个大拥抱,道,“fancy,如果来德国,别忘了来找我,我带你去旅游。”
弗朗克用胳膊撞了他一下,“还需要你带?人家去德国,那是家庭团聚的,你个电灯泡凑什么热闹。”
马克哇哇大叫,“就算家庭团聚,也能顺便访个友。”
大家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玩笑话,弗朗克收起玩心,道,“讲真,我们几个都来自于一个城市,尼尔斯要是顾不上你,你可以来找我们。有什么事,我们十分乐意效劳。”
马克立即点头附议,“是的是的。我们是你永远的战友。”
战友这两个字,倒也说得贴切,近两年的时间,大家一起吃早饭、一起锻炼、一起出生入死,无形中建立深厚的友情。
这纯洁的感情,樊希以前从未有过。她的世界里,一向充满了谎言、欺骗和利用,只有权钱势,出卖和被出卖。是阿富汗,这个看似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给了她一段刻骨的恋情,一份真挚的友情。千金难求。
樊希微微一笑,她不是个擅长表达感情的人,所以只是一句谢谢,代表了所有。但是,真情真意,从来不是用言语来说,而是用心感受。
最后一个,等着她告别的,是尼尔斯。
越是不舍得,越是不显山露水,感情越真,藏得越深。两人都是这样的人。
“早点回国。不然时间久了,我怕会忘了你。”
“你不会。”
“我有三千粉丝……”
他伸手撩开落在她脸庞上的头发,一字一句地道,“你有三千万粉丝,但你只有一个我。”
一句话说到点上,她瞬间无语反驳。
弱水三千,我却只取一瓢,就是这个意思。
沉默半晌后,她才吐出一句,“所以你要好好的。”
你要好好的。
这五个字,暖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