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梦长居佛堂,不愿让小喜儿相伴,索性回了继母姚氏,要她对小喜儿另行安排。
姚氏看小喜儿年纪尚轻,恐难捱佛堂清冷,又没到放出去嫁人的年纪,便把小喜儿调到身边,就当多个人手。
顾嘉梦对此并无异议,倒是小喜儿依依不舍,很是担忧小姐。
所谓的佛堂其实也不过是在顾嘉梦的小院子里选了个房间,布了佛龛。顾嘉梦除了茹素,一切供应同往常并无两样。
顾嘉梦心里清楚,这样的日子她不会过太久,等风头过去就好了。
是夜,月色入户。
顾嘉梦模模糊糊似睡非睡,正要沉沉睡去,忽然听到窗棂有细微的响动。
她心中一凛,睡意全无。因为她礼佛要清静,她身边侍奉的人并不在侧。她摸了枕畔的簪子,握在手中,披衣下床。
她正要扬声唤人,窗子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影跃了进来。
“来……”她刚一开口,那身影就瞬间窜至她面前,一把掩了她的口,悄声道:“噤声,是我!”
顾嘉梦大骇,手中的簪子已抵向了那人腹部。这人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纱,她不知道这人是谁,但半夜潜入女子房间的肯定不是良善之辈。
顾家高墙大院,有门房,有会武的家丁。她住在后院,居然还有人能潜进来。这人肯定不容小觑。
将那夺命三招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顾嘉梦惊慌之心渐退,心里也有了些许底气。
“别怕,是我。你松开手,你别叫。”那人声音压得很低,语调含糊。顾嘉梦记忆力极好,她在心里细细搜索了一番,却无半点线索。但是他既然能说出“是我”这样的字眼,必然是她认得的人。
可是她认识的人里,绝对没有品德败坏到半夜潜入女子房间的登徒子。
顾嘉梦心头气恼,然而顾惜名声,又不能惊叫,只得点了点头。
那人松开了手,顺手扯掉了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来。
借着从窗子里钻进来的月光,顾嘉梦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的人。看模样,并不算丑,只是眼中隐约闪露着凶光,让她难以生出好感。
这个人,她并不认得。
不过是一瞬间,她就明白过来,这是顾九九的故人。
那人瞥了一眼抵在自己腹部的簪子,桀桀而笑:“好狠的小丫头,亏我还放心不下,特意来救你。”
“我不用你救。”这人来救她,不会以为她是被困在佛堂的吧?
“小丫头别逞强。”他似乎丝毫不把她的簪子放在眼里,“我且问你,除了退婚,那个景王,可曾为难于你?”
完全不知道前情的顾嘉梦一头雾水,只含糊答道:“婚都退了,我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他为难我做什么?”
“果然是因为我的缘故吗?这姬然也太不算男人了!”那人恨恨地骂了一句,“男人自己无能,却要女人背负罪名!”
顾嘉梦垂眸思索,实在是想不出眼前这位是谁,和顾九九又是如何认识的。在她那个极长的梦里,仿佛并没有这么一位人物。
男人无能,却要女人背负罪名?景王姬然自从开始办差,到后来继位为帝,鲜有败绩。无能之说,从何而来?
她心里灵光一闪,有了个极为胆大的想法,这个人总不会是从景王手上逃走的何亦远吧?
她回到身体后,听身边的人提起,顾九九在上香的时候,遭钦犯何亦远劫持。景王无法,只得看着他从眼皮子底下逃脱。
大概也只有这么一件事,能证明景王“无能”吧?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他伸手拍拍她的头,“你那日的恩情,我一直记着呢。”
他的手刚伸过来,顾嘉梦就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低头看看手上的簪子,她迟疑着又上前。恩情?什么恩情?
“何亦远?”她低声问道。
那人噗嗤一声笑了:“真个是傻了不成?前两次见你时,你的聪明劲儿哪去了?”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你是不知道,我在劫道时,遇到一个小姑娘,说话的样子,跟你可是一模一样。要不是知道你没出过京城,我还以为那是你乔装打扮的呢。”
顾嘉梦只听到了“劫道”两个字,心说,果然是个强人。只是听他说话的语气,似乎和顾九九颇为熟稔。顾九九行事堪称完美,怎么会与强人有所牵连?
她低声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帮过你。半夜三更,孤男寡女,传出去于礼不合。阁下还是速速离去吧。”
这人能不惊动任何人潜入顾家大宅,准确地摸进她的房间。她自忖绝非他的对手。如果惊叫,恐怕闻声而至的人还没赶到,她就没了性命。她眼角的余光从他腰间的匕首上划过,暗暗思忖着自己与他争斗,活命的机会有几成。
她极力压抑着的不耐的情绪还是没能瞒过他的耳朵,他语气古怪;“怎么?你这是在赶我?怪我毁了你的好姻缘?枉我听说你被退婚,被关在佛堂,冒着生命危险,千里迢迢赶回来,想……原来,你一点都不稀罕……”
他原以为她是因为帮了他的缘故,才得罪了景王,被他寻了个由头,强行退婚。他自认为做事道义,不忍心看一个弱女子因他之故,被羞辱被欺负。
顾嘉梦听得莫名其妙:“我的婚事与你何干?”明明是她自己想要退婚,才求了景王同意,耽搁了数月,婚事才退掉,与他有何干系?
“你……”他咬牙道:“原来是我想多了,只当你被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