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鸡鸣三声,月隐丛云时,雨化田才从林子怡的屋中匆匆走出。

如今是寅时三刻,林子怡插科打诨的话实在太多,他几经纠正将话题引到正路上,却不想还是和她说到了现在。

雨化田将手中的布包随手丢给早就恭候在外的马进良,吩咐了一句“收好”,便带着几个小丫鬟回屋更衣洗漱,做进宫的准备。

马进良捧着布包一时摸不着头脑。想了片刻,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仔细看了里面的东西,不由得一愣——只见布包里有十几个人参都摆着贵妃卧榻的曼妙姿势,那表皮凹陷的地方就像一张人脸,对着他似笑非笑。

马进良:“……”

马进良感到自己的精神受到了冲击,他居然从一堆皱巴巴的人参中看出了妩媚。

林子怡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马进良盯着她塞给雨化田的土特产发愣的场面。

她仍旧穿着雨化田的那件竹青色长袍,长袖一展只觉得里面空荡荡的,寒风灌入,愣是将衣服撑出了桶形。

“那是人参,还没成精,你盯着它它也不咬人。”她一边费劲地紧着衣服,一边向马进良那边走去,随口问道:“有腰带么?借我一条。这衣服太宽了。”

马进良一偏头,“……!!”

马进良:“你怎么穿大人的衣服?!”

不是一晚上秉烛夜谈么,他一个没留神这都发生了什么?!

林子怡一愣,“小孩的衣服我套不进去啊。”她顿了顿,觉得自己这个说法不严谨,补充道,“这个形态套不进去。”

马进良木着一张脸,完全不理解林子怡在那胡说八道什么。只觉得昨天晚上他家大人还在他面前,对林老爷牵媒这事很矜持地保持着“不要不要”的态度。这才一晚上,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做了这种难以明说的事情。

马进良觉得他家大人这是不信任他。

雨化田身姿挺拔,施施然从房中走出,一抬眼就看到马进良站在林子怡的身边,眼神略带幽怨地看着他。

雨化田:“……”

雨化田:“……林子怡你以后离我下属全都远一点。”

林子怡:“这怎么又关我的事啊?!大人我冤枉啊!”

一个小丫鬟双臂托着几套长裙,向她一行礼,脆生生道:“姑娘请随我去更衣。”

“诶?”林子怡惋惜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长袍,“我还蛮喜欢这件衣服的。”

“换件像样的衣服,随我入宫。”雨化田淡淡地说,“我要你去做件事。”

“是大人,好的大人。”林子怡随口回应着,紧了紧衣领,又道,“这衣服也蛮像样的嘛。我觉得我穿起来有种狂放不羁,晋安风骨的姿态。”

她拢了拢长发,展开双臂,正打算模仿一个熟悉的人,却猛地被突如其来的狂风推了个跟头,灰头土脸地摔在地上。

雨化田:“……”

马进良:“……”

林子怡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讪讪地说:“……我还是换套衣服吧。”

雨化田晲她一眼,向托着衣服的丫鬟指挥道,“先把她丢进浴桶里涮两圈再拎出来。”

林子怡:“……”

林子怡:“嫌埋汰你别带我啊!”

林子怡冲雨化田做了个鬼脸,就拽着小丫鬟风风火火地进了房。

雨化田的视线落在马进良捧着的布包上。

他想起昨日,不过是问了一句“你哪来的人参泡茶”,林子怡就从衣柜中拽出一个布包,强塞进他的怀里,还郑重其事地说:“我爹托我干爹送来的长白山土特产,送给你。”

他慢条斯理地打开布包,看到里面那些姿态曼妙的人参时,不由得顿住了动作。装作若无其事地将那布包叠好,推到一旁,他说道:“无事献殷勤。你想做什么?”

“我在讨好你呀。”林子怡的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双手合十,偷瞄他的脸色,“那样,你是不是就会帮我了?”

雨化田听到这话蓦地笑了出来,眼波流转带着几分慵懒,他一手支着下巴,食指点点布包,轻声说:“要想讨好我,这些怕是不够。”

林子怡却并未沮丧,而是开心地扳着手指头数起来,“我们那里还有灵芝、鹿茸、榛子、核桃、松子,猴头菇……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拿来送你。”

雨化田安静地听着,双眼盯着林子怡像小孩子炫耀宝物一般细数着长白山的特产,完全不似她口中活了上千年的模样。待她说完,他才悠悠问道:“你这是要把长白山搬来送我?”

明明不过是句戏言,林子怡却皱起眉头真的苦恼起来,“长白山搬不来,天帝本来就不待见我,不可能答应。”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兴奋地说道,“你可以和我来长白山呀!我可以罩着你!我爹是长白山动物界扛把子的,东北虎按辈分都得管我爹叫祖爷爷!”

雨化田:“……”

林子怡却忽然一泄气,趴在桌上,一双杏眼直勾勾地盯了他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可你看起来是一心要做大事情的人,估计过不惯闲云野鹤的日子。”

雨化田眉心一跳,一双眼略带深意地瞧着林子怡。

林子怡垂眸问道:“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去争那名利权又有什么意义呢。争了一世,最终也不过是一抔黄土罢了。”

雨化田慢条斯理地抿了口参茶,声音却透着冷然,“正是因为人生匆匆,才更要去争。”

若是不去争,他这一辈子就只能做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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