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没有多久,主厅便响起了震耳的笙管鼓乐之声。
几只狐狸口中叼着纱灯,昂着头走在前头引路,紧随其后的,便是身着红衣喜服的新郎。
新郎光看外表还略显稚嫩,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容貌清秀,眉间蕴着和善。
老翁领他向族中长者一一拜礼,他也未显不耐,含笑遵从。
最后翁婿互拜,两人入席,新郎在拜堂前的礼数便也齐了。
不多时,从门口进来一个又一个年轻的小丫头。
她们手托玉盘,游走于席间,奉上佳肴美食与清香凛冽的美酒。
林子怡对美食没什么兴趣,倒是对摆上桌的酒有几分好感。
酒是果酒,颜色清冽,闻起来带着股香甜。
她小小地抿了一口,只觉得那甜味萦绕在舌尖,芳香浓郁,余味悠长,很合她的口味。
辛四娘见林子怡喝得开心,不由低声叮嘱着雨化田,“子怡酒量不高。这酒虽然喝起来香甜,但很容易令人昏头。你多看着她些。”
雨化田点头应下,顿了顿,问道:“她喝多了会做什么?”
辛四娘想了想从前,回答道:“倒也没什么。子怡酒品还不错,喝多了不过就是兴奋唠叨些,还喜欢四处乱跑。当年我记得她喝多了去拔老虎须,被活活追着跑了一个山头,最后趴树顶上睡着了。也不算大事,你逮住了就好。”
雨化田:“……”
喝多了这是喜欢作死啊。
然而就在他这一思一想之间,林子怡在那边已经自斟自酌了一小坛。
雨化田连忙按下,微蹙眉头道:“少喝些。”
林子怡盯着雨化田,眨眨眼,也没坚持,而是乖乖地应了一句,“好哒,大哥我听你的。你说啥我听啥。”
雨化田暗自窥视她的神态,只见她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喝醉,便放心下来,为自己斟了杯酒。
然而,当他举起酒杯时,却觉得有些不对。
这酒杯上的纹路像极了前阵子其他国家进贡给本朝的金杯。
听闻那金杯共有二十四个,是由他们国家十分有名的人制作而成,为表诚意,特意进献。
雨化田当时有幸负责将这二十四个金杯放入藏宝阁中。
因为雕琢实在精美,所以雨化田对此印象颇为深刻。
他抬眸,不动声色地数着席间上的杯子,恰好是二十四个。
林子怡见他神色不对,凑过来问道:“怎么了?”
雨化田低声说道:“我怎么觉得这金杯像是宫里的。”
雨化田本以为林子怡会说他想多了,然而林子怡却点点头,说道:“那就应该是宫里的吧。”
雨化田把玩着酒杯,微蹙眉头,不解,“我这几日从未听说过宫中失窃。”
林子怡望着雨化田,微微笑起来,“法力高的妖怪会千里摄物。这金杯应该是从宫里刚拿来不久。”
雨化田重复道:“千里摄物?”
林子怡的手指勾住他的小指,又翻转而上,手心与手心相对,轻轻一握。
十指相交,带着几分缱绻,“就像这样。我抓住你,你就是我的了。”
雨化田这时才发现她的双眼比起平时要明亮许多,脸颊带着微红,说起话来,尾音都带着果酒的甜美。
雨化田握住她的手,“你喝多了?”
林子怡的头依赖般倚在雨化田的肩膀上,喃喃自语,“他们在酒宴过后就会把东西送回去。可我抓住化田兄你了,就不会放开了。”
雨化田抚了抚她的长发,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虽然知道她如今喝多了酒,不知能否听得进去,但还是应了句,“那你可要牢牢抓好了。”
酒过三巡,该是新娘子出场的时候了。
老翁派人去催,不多时,新娘子便由几个仆妇簇拥着进了正厅,腰间环佩泠泠作响,倒是与这丝竹管弦的乐声相和了起来。
新娘的头上盖着盖头,无法看清是什么模样,但见她身形高挑,应当是个美人。
二人顺着引赞和通赞的指引一一行礼、跪伏、上香,又在“一拜天地”的高呼中拜堂。待到三拜过后,随着那声“送入洞房”,便算是礼成了。
雨化田漫不经心地瞧着,“倒是与凡人的礼数没差多少。”
他说罢,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白貂族的婚礼也是如此?”
林子怡懒洋洋地倚着雨化田,认真回想了一下,“我也不清楚,没参加过。我那几个嫁了人的姐姐都扎堆似的在我沉睡的那段时间办的礼,我一个都没参加成。”
说到这林子怡似乎想到什么,纠正自己的话,“不对,也不是没参加过。我苏醒后,听我那几个姐姐说,爹觉得闺女结婚是大事,家里的人必须要齐。所以就把当时还在沉睡状态的我,从冰床上薅了起来,特意摆了个桌,像祭品一样供了上去。姐姐姐夫们拜堂之前,都要在我面前祈祷一番要我早早苏醒,再祈祷一番苏醒之后不会作死,然后才能继续拜堂。”
雨化田:“……”
雨化田:“……你爹也是操碎了心。”
礼成之后也就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大家喝得七扭八歪,也就逐渐离了席。
百里屠苏似乎趁辛四娘不注意喝了点送上来的果酒,此刻脸上带着嫣红,眉眼中的凌厉被冲散得一干二净,仿若只是一个普通少年。
他软倒在辛四娘的怀中,眼神发直,显然已经站不稳了。
辛四娘搀扶着他,苦笑,“偷出来个小道士,送回去一个小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