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逛了不到几家店,因为徐家的人不做阻拦,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见到薛氏就都是指指点点。因而不用徐夫人催,薛氏自己便先受不了,借口说是腰酸腿乏,想要回去了。
徐夫人没说什么,好脾气的陪着她一起回去。
后面几天,薛氏一天一天的让人去问马车,----总不能天天都坏吧?果不其然,第三天上头,马车终于修“好”了。
结果马房的人却是磨磨唧唧的,半天才把马车送来,薛氏打扮一新,得意的出了三房的院子,……不料刚到大门口,就撞见正要出门的婆婆和小姑子。
“这么巧?”徐姝笑了一句,“三嫂,今儿咱们又可以一起出门了。”
分明是徐家的人在捣鬼,故意不让自己走!可是捣鬼的人是自己婆婆,眼下又是在徐家,根本就不可能去揭穿!
----薛氏气得肝疼。
隔了几日,趁着去给婆婆请安的时候,吩咐下人备马车。
她不是不知道婆婆的用意,但就是咽不下这个口气!自己倒要看看,什么巧遇的戏码还能演多少次?!
哪知道刚要告辞,就被婆婆叫住,“从前自己逛街总觉得没意思,前两次有你陪着说说笑,倒是不错。”笑容可掬,“以后凡是你想要出门的时候,都记得叫上我,千万别嫌我老婆子人烦、嘴啰嗦,也算是孝敬我了。”
话里的意思,要是自己出门不叫上她,就是嫌她老了,嫌她啰嗦,烦她,就是自己不懂得孝敬,----薛氏被大帽子压得喘不过气。
一怒之下,哪儿都不去了。
可是丈夫也不回来。
薛氏起先还在不停生气,各种生气,如此出门出不得,呆着又无趣的,在徐家煎熬了一个多月,几乎快要抓狂!
----偏偏安阳和济南隔得远,连娘家都不能回。
薛氏的愤怒,一天天的被寂寞和无助啃噬掉,被薛妈妈等人的眼泪腐蚀掉,只剩下一颗茫然空洞的心,没个地方着落。
一天夜里噩梦醒来,再也忍不住抱住被子嚎啕大哭。
----安阳呆不下去了!
薛氏想了好几天,最终开口,“走!我们回济南去!”
薛妈妈等人闻言怔住。
青霜“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带出哭腔,“奶奶……,我们不能回去。”
“为什么?”薛氏听不明白,本来心情就不好,听得丫头胡言乱语更加生气,“我要去哪儿,还由得你一个小丫头做主?!你疯了吧?”
紫韵微垂眼帘,尽量让自己躲在角落化成背景墙。
“临行之前,老爷特意找我和紫韵过去交待。”青霜战战兢兢的,怯怯回道:“说是奶奶这一去安阳,依照奶奶的性子,多半会惹出是非的,而徐家……,必定会折奶奶的锐气。”声音低微,“到时候,如果奶奶还想再回济南……”
薛氏心底升起莫名的不安,“我想回济南又怎样?”
“老爷说……”青霜一脸为难跪在地上,咬牙道:“就叫奶奶不必回了。”
“你胡说!”薛氏跳了起来,指着她骂道:“我爹怎么会不让我回去?!”
“奶奶,是真的。”青霜急急解释,“老爷说了,当初奶奶若是在济南不走,便是有人指责,也只会认为是薛家舍不得女儿,错不在奶奶。到时候……,要么将来三爷战场上有不测,要么薛家找一个徐家背弃的借口,自然能让奶奶再嫁良缘。”
薛氏越听越是心凉。
这些语气,的确像是出自自己父亲之口。
“可是奶奶自愿从济南这一跑,那么任谁也不会觉得徐家不好。”青霜继续转述薛延平的话,道:“而且天下人人尽知,奶奶为了夫君背弃父母,……为做徐家妇,不做薛氏女,那么生死都是徐家的人了。”
薛氏尽管不愿意相信,可是心里却是明白,青霜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编谎话,拦着自己,除非她是疯了。
“老爷还说……,如果奶奶到了安阳再离开,徐家必定不愿背负恶名,一定会指出是奶奶失德,并且让天下人信服。”青霜越说越难过,“奶奶已做薛家弃女,再做徐家弃妇,天下虽大也无容身之所!”忍不住哭了起来,“奶奶若是执意要回济南去,薛家只有家庙收留……”
薛氏生下来的时候,薛延平已经打下了山东的地盘。
她从小就是在云端上过日子的,而今天……,却是突然从云端掉进了冰窖,摔得又痛又冷,浑身颤抖疼痛不已。
就好像一个赌徒,本来有一手可以稳赢的好牌,结果东一张、西一张,不知怎么搞的,竟然全部给挥霍光了。
剩下几张,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打下去。
“奶奶……,求奶奶听奴婢一句劝。”青霜伏在地上哭道:“赶紧和三爷和好,早一点给徐家生下小少爷,只有这样奶奶才有……”
----到底没敢说完。
薛氏却是伤心一笑,只有这样自己才有活路了吧?否则薛家不管,徐家厌弃,自己还能够去哪里?她不想哭,眼泪却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哭了三日,想了三日,最终再也跋扈不起来了。
说出了这一生最最违心的话,“去请三爷回来,说我已经想明白了,愿意……”声音颤抖,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吐道:“愿意亲自、亲自去何家道歉。”
“奶奶……”薛妈妈瞧着心疼,上前抱住她。
薛氏扑在她的怀里大哭,“妈妈……,我好后悔。”
不知道是说后悔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