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莲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坠落,咬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听见没有?!”徐离怒声道。
顾莲觉得肩膀都要被他捏碎了,忍不住皱眉,“疼、疼……,你先松开……”她试图要去拨开那双有力的手,结果只是徒劳。
“朕问你话呢。”徐离双眼微眯,目光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带着穿透一切的刀锋般锐利,执著道:“……回答朕。”
自己还有别的退路吗?飞蛾扑火,也只能这么一直走下去了。
顾莲掉着眼泪轻笑,“好……,不回头。”
话音未落,徐离已经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紧紧的、用力的,仿佛想要嵌在一起似的,彼此头颈交叠,在她耳边声音漂浮说道:“莲娘……,我待你一片赤诚之心,从今往后,你绝不可以再辜负我……”
像是在说给心上人听,又像是在给自己定的一条最后底线。
顾莲感受着他的拥抱,他的用力,以及他话里的意思,----他这是在告诫自己,如果再次拒绝他,让他失去了一直以来的期盼和希望,那么……,结果就是连根拔起彻底毁灭吧。
这世上的情爱,没有永远的一个人单方面付出,那些沉默、那些等待,都是在期望最后得一个结果罢了。
他付出了,一定要收获他种出的果实。
人在绝望的时候,发现自己所有的付出都要付之流水,往往沉溺怒火不能自拔,那种“我得不到,你也别想落了好”的念头,再平常不过了。
而如今……,徐离还没有得到他想要的。
顾莲心里十分清楚,对于绝对权力的掌控者他来说,这段纠葛的感情,要斩断也只能由他来斩断,要厌弃一样只能由他来厌弃。
他早已无法容忍自己说“不”了。
他放不下自己,或许不是因为情、因为爱,而是要一个结果。
就好像……,那些辛辛苦苦付出了多年的感情,即便寡淡无味,即便彼此相看两相厌,还是一样的叫人难舍难分、难以决断。
因为一旦斩断,付出的越多,也就意味着要失去的越多。
----甚至会血本无归。
隔着门、隔着花窗,隐隐能听到后面院子里的鸟鸣声,叽叽喳喳、清脆入耳,带着不知人世间烦恼的无知和天真,一串串的响起。
风吹过,树叶间的“沙沙”声夹杂其间。
过了许久,徐离终于缓缓的松开双臂,身子往后退了一点,“好点没有?”他的嘴角带着淡淡微笑,视线扫过那平坦的小腹时,却闪过一丝复杂。
顾莲点了点头,轻声道:“好些了。”
“那就好。”徐离嘴角微翘,----若不是自己斩断了她所有的退路,哪怕只有一线机会,这个跟泥鳅一样滑不溜丢的女人,只怕还是要逃。
像个乌龟一样,永远都缩在她认为安全的龟壳里面。
几经辗转,几经纠葛,自己终于从她的嘴里,得到了一直想要的承诺,----可是当初的狂热却冷却下来,当初的纯真也变得复杂起来,不愿再被动的等待她的爱,而是要尽全力争取一切!占有一切!
情和爱,和付出,也开始有了相应的条件。
他笑,“你歇着,我去叫太医过来。”
顾莲的明眸有了一丝惊慌。
徐离瞧在眼里,却冷起心肠只做没有看见。
不管她是真的怀孕了,还是假的,不管自己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做为之前她折磨自己的回报,她都应该承受这小小的惩罚。
她不疼,就永远不会把自己放在心上。
太医很快过来了,听说长公主有些受凉身体不适,结果却切出喜脉来,不免有点心情紧张不安。长公主才和驸马恩断义绝,结果却留了一个种,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因而回话有点结巴,“长公主她、她……,有喜了。”
即便早有预料,徐离的心还是忍不住猛地一沉。
那太医没敢抬头去看,但是凭感觉,也清楚皇帝的心情不是太好,帘子里的长公主更是一声不闻,因而越发紧张低了头。
徐离沉默了一阵,问道:“胎像如何?”
“不是太好。”太医嘴里发干,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说词,“长公主大约是从前受过损伤,宫内虚寒、气血浮躁,本身的身体亦不是太好,这一胎……,须得好生保养。”
徐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想来是当初早产七七留下的后遗症,不免越发厌烦叶家,再者她后来在灞水河又受了伤,太医的话倒是对得上。
只不过……,真是越想越叫人烦心。
徐离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谨言慎行,去吧。”
“是,微臣明白。”那太医顿时如蒙大赦一般,赶紧退了出去。
徐离静静站着,看着帘子后头那个朦胧的身影。
如果留下叶东海的种,自己心里添堵还是次要的,等到孩子生下来,那她岂不是和叶东海又多了一份联系?再说一年的时间,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变数?!
而且,还有其他人……
徐离用最快的速度,把每一个人应该有的反应分析了一遍;把所有的利弊要害琢磨了一遍;把现在和将来可能发生的状况,仔仔细细的推演了一遍。
最终……,反复权衡过后,还是决定退让一步。
如果自己下了狠手,她固然不能反抗,但是……,只怕这一辈子都心结难了,便是勉强留在身边,得到的也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