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和自己一样体贴他的心思?是指什么?
他所烦心的,无非是怎么样处置江陵王罢了。
顾莲把蛛丝马迹联系在一起,渐渐成线,渐渐清晰起来,----总算明白,方才他绷着脸,端了半天的架子,就是为了引出自己的那些话吧?然后才能水到渠成的接下文,暗示自己这一番深意。
不免一阵心情复杂。
原来一个人做了皇帝以后,不论亲情、爱情、手足之情,都得统统可以靠后,都比不过皇帝的体面和尊严,比不过他的帝王之名。
本来就怀着孕,再经过这么一兜千回百转的心思,不免觉得疲倦,因而合了眼睛淡淡道:“皇上放心,天下人都是你的臣子臣民,一定都会体谅你的。”
“莲娘。”徐离知道她心里不高兴,可是自己心里也不痛快,一想着叶东海在眼前晃来晃去,就烦不胜烦。又不想提起此事,于是在旁边坐下,轻声道:“只有你,全心全意为我着想、为我分忧,……只有你了。”
----希望她懂,希望她明白,并且也是这样做的。
顾莲深深的看着他,如果说方才还有所猜疑的话,这下已经确定,皇帝的确意有所指,自己没有错会他的意思。可是明白归明白了,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有什么事不能和风细雨的谈?夹枪带棒、冷言厉语是为了耍皇帝威风吗?
对别人用帝王心术还罢了,不曾想,现今对自己也这样。
大约是怀孕心浮气躁,忍不住推开了他的手,“皇上错了。”顿了顿,“你还有江山社稷、万里山河,排着号也轮不到我!”
“朕说了,朕只有你。”徐离微微蹙眉,说道:“朕的江山社稷、万里山河,也只和你一起并肩携手共赏,百年之后,终归要传给你和我的孩子。”
顾莲一怔,继而勾起嘴角嘲讽,“现在就说这些不着边际的,是不是早了些?”
这几年,徐离大概是皇帝做得久了,越发透着帝王的那档子属性,----他早就不是那个英姿出尘的少年将军了。
此刻对自己爱宠还在,谁知道将来……
“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徐离淡淡打断了她的思绪,声音却是笃定,“朕再应你一件事,有生之年,除了你,绝不与他人再有异姓之子!”
顾莲心头一跳,满腔火气不免消了几分。
皇帝的后宫十分简单,薛皇后、公孙柔、曾经的瑛嫔都已故去,而管氏姐妹又一直“病”着,剩下沈倾华和邓襄嫔,皇帝虽然偶尔过去,但彤史上面从来没有过记录,不过看看女儿,兼之做做面上情罢了。
随便挑一个古代男人,甚至现代男人,能做到这一步都算难得。
更不用说他是皇帝,为着后宫空虚,隔三差五就有人想塞美人儿进来,还有建议大举选秀的,----自己一句口舌都没有话费,全部被他一一挡了回去。
要说皇帝心里不够爱重自己,那的确是昧良心。
可是……
这份深恩,还真不是那么好消受的。
顾莲原本硬邦邦的心,经过这么反复揉搓,不由涌起一股子委屈,“数你能耐!现如今,也学会把那些伎俩用到我身上了。”忍不住愤懑瞪他,“我还怀着孕呢!”
徐离眼里闪过一丝歉意,“朕这几天心烦。”
“心烦?烦什么?”顾莲觉得莫名其妙,又气恼,“你心烦,那也不是我招惹你的,做什么这般疑神疑鬼?我竟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叶东海回京了。”
徐离清楚,自己若是再捂着这件事情,两个人的误会怕是就解不开了。
顾莲先是一怔,喃喃道:“他……”又觉得这个称谓有些亲热,改口道:“安顺侯回来做什么?”顿了顿,“不论如何,我根本就不知情,你自己胡思乱想,怎地也要找我发脾气?还讲不讲道理?”
那句话,徐离还是问不出口。
静了一瞬,依旧选择避而不答,“叶东海回来做什么,朕不知道。”淡淡道:“不过倒是正巧抓住了曲奎,朕让他的脑袋搬了家。”
顾莲微微吃惊,末了道:“也罢,算是了了一桩恩怨仇恨。”
但有关叶东海的事,显然不是一个好话题,接下来,因为彼此忌讳,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两个人都是一阵沉默。
外头传来宫人的脚步声,“娘娘,惠嫔娘娘求见。”
这可给徐离找到好的话题了。
当即厉声道:“叫她滚!”
顾莲见他这副样子,分明是把邪火算在了沈倾华头上。
他说得不错,他对别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决绝无情,----自己跟他有龃龉,好歹还能或嗔、或撒娇的对证,把彼此的芥蒂抹平,别人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不能忘了,他本身其实一个很无情的人。
----更何况做了皇帝。
顾莲不无自嘲,俗话说“干一行爱一行”,总不能不叫人家做好本职工作吧?把情爱放在江山前面的皇帝,只怕位置也做不牢靠。
这么阿q似的自我安慰一番,感觉好了不少。
而站在殿外被拒绝,还被皇帝一顿喝斥的沈倾华,心情实在是糟透了,----江陵王擅自离开定州,兄长沈湛绝对脱不了干系,还有妹妹沈瑶华也……,真是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害怕,心肝脾肺都快要给吓破了。
现今又被皇帝雷霆震怒喝斥,可见有多厌恶自己。
----不禁神魂皆乱。
一夜翻来覆去的没有睡好,且惊且醒、噩梦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