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已经停下,陈铭远掀开帘子,看了看就笑着道:“到了,老不知羞也好,少不知羞也罢,都到了,下来吧。”说着陈铭远准备下车,曼娘以为他要跳下去,陈铭远突然转身凑到她耳边:“真的不去洗温泉?”
虽然车里只有他们两个,曼娘的脸还是红了,啐丈夫一口,正要伸手去打他,陈铭远已经手一撑跳下去,曼娘没有立即下车,用手捂住脸,打算等脸退烧些,冬雪掀起帘子往里面瞧,笑嘻嘻地说:“奶奶,这边的庄头都等了许久,您怎么不下车?”
曼娘再用帕子擦一下脸这才扶了冬雪的手下车,陈铭远正站在车下和庄头说话,庄头一家看起来都是老实朴拙的人,见曼娘下车,忙上前行礼,曼娘忙请他们起来,庄头媳妇上前道:“奶奶,屋子已经收拾好了,还请奶奶随我往里面去。”
曼娘扶了冬雪的手跟她进去,庄头的儿子已经在那里赶那些来瞧热闹的小孩子:“去,去,都去别处玩去,这是东家奶奶,别这样瞎瞧。”庄头媳妇请曼娘进门:“这乡下地方,主人家又不常来,乡下人没有见识,冒犯了奶奶还请奶奶休放在心上。”
曼娘进了大门,见院子里不似家里种了花草树木,而是种了几排扁豆,墙上竟还爬着牵牛花藤,还真新鲜。庄头媳妇已经笑道:“这还是老太爷年轻时候让人布置的,说乡下地方,搞的和京城里面别无二致有什么意味?后来大老爷和三爷来,也没改过,就一直这样了。奶奶要觉得这不好,让人把它们拔去,栽些花草也成。”
曼娘笑着道:“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突然看到,有些反应不过来。”庄头媳妇还是恭恭敬敬地:“太太头一回来的时候,和奶奶说的话是一样的,那都是快四十年前的事了,说起来,我们这个庄子,虽是老太爷的第一个庄子,主人们也就来过七八回。上回来的时候,三爷只有十五岁。”
九阿公的第一个庄子,难怪会传到陈铭远这边,曼娘进了屋,里面陈设也简单,椅袱垫子一概都没,连桌上的茶壶茶杯,都不是那样精致的,想来也是九阿公的意思。曼娘坐下,庄头媳妇端来茶,曼娘接在手上一瞧,茶色还好,入口也甘甜。
庄头媳妇笑的还是那样恭敬:“接了爷和奶奶要来的信,我家男人就让我带了媳妇女儿们,把这都打扫了,这茶,也是自己藏着不舍得喝的。”
曼娘打量一下这堂屋,旁边两间屋,一间悬着红绸软帘的该是卧室,此时软帘半悬,能看到连床都是古朴的,庄头媳妇见曼娘往那边瞧,忙上前打起帘子:“奶奶想是乏了,还请先歇歇,床帐被褥,一概都是新的。”
曼娘举步进屋,这床上悬的也是乡下常见的帐子,垫的也是蓝色棉布做的床单,曼娘见庄头媳妇还等在那,笑着道:“很好。”庄头媳妇这才如蒙大赦般行礼退下,曼娘还真有些累了,让冬雪下去后就半躺在床上小歇一会儿,刚合上眼就听到陈铭远的脚步声,睁开眼看见丈夫蹑手蹑脚走进来,不由笑了:“陈三爷,去瞧过庄子了,今年收成可好?”
换了个地方,似乎妻子也不大一样了,陈铭远坐到妻子身边:“嗯,今年收成不错,我瞧着,多收了十来斗,可以再多盖一间屋,纳个新人进来,也好分分你的辛劳。”曼娘的眼里也添上戏谑:“不是该换个老婆?怎么只纳个新人?”
陈铭远顺势握住她的手:“不敢换啊,你难道不知道,我家有河东狮?”曼娘大笑起来,捶着他的肩膀:“又编排我。”陈铭远眼里的笑容满溢,把妻子往怀里带:“我方才还特地去看了温泉,虽说上一回来的时候是十来年前了,可这温泉还好好的,等会儿我们去洗好不好?你答应给我生个二闺女的?”
曼娘觉得热气都扑到自己脸上,整个脸都是红的,声音变的很低:“什么二闺女,要还是个小子,你塞回去啊?”陈铭远把手抬高一些:“真要是个小三子,那我也只有认了。”说着凑到妻子耳边:“生不生?”曼娘的拳头打的更重些:“生什么生,大白天的。”
陈铭远握住妻子的手:“嗯,那等晚上就可以了?”曼娘干脆不理他,整个人埋在枕头里,陈铭远放开她躺在曼娘身边:“我也累了,睡一会儿。以后啊,这种空闲只怕要十来年后了。”
曼娘听的心中有些触动,刚要说话耳边已经传来陈铭远的鼾声,伸手摸上丈夫的脸,曼娘给他把被盖上,偷得浮生半日闲,就该好好享受这几日才是。
庄上的菜都是农家风味,没有府里厨子做的那么精细,曼娘也胃口大开,还下厨为陈铭远做几道拿手小菜,自从离开龙岩,陈铭远这还是头一回吃到妻子做的菜,不由连呼好吃,还说要回去和孩子们说。曼娘见他这样,倒有些惭愧起来,以后不管多忙,还是要抽空给丈夫和孩子们做几道小菜才是。
庄上的日子十分悠闲,白日坐在院中井旁,伸手摘一串葡萄架上的葡萄,听陈铭远念几首诗,看天上云色变幻,晚上泡罢温泉,夫妻俩似回到当日初成亲那时,热情一发不可收拾。半夜醒来,无需透过层层帐幔就能看见外面的月亮,看月色如水洒进来,听枕边人平静呼吸。
日子能永远如此该多好?可是曼娘晓得,这不过是偷得的几日空闲,等回了京,又是和原来一样的日子。
原本是要在庄里待十日的,但仅仅第七天京中就传来消息,太后薨逝,五品官员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