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十三小姐低声应是,徐太太说完这句,眼也低低垂下,这是自己活了这么些年,最后悔的一件事。并不是没有过怨恨的,可是再怨恨又如何,一切都是现在这样了,要怪,或者只能怪自己嫁人不着,甚至是怪自己拿捏不住丈夫,不但没有揭出他的丑事,甚至还帮着他隐瞒,以至铸成大错。
此时女儿出嫁,嫁的又是郡王,若是因身份上的事不敢去劝解郡王,这铸出的错,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出的错。
蜡烛一点点往下滴,徐二十三小姐终于抬头看着徐大太太,跪下道:“母亲,我从没说过一句话,但今日该说了,谢谢您。”
徐大太太下意识地想扶她,手伸到一半时听到这话,忍不住落泪:“傻孩子,我们总有一段母女情分,你说什么谢字呢?”徐二十三小姐跪在那里:“母亲,我明白的,我自问若我是您,做不到这样。母亲,儿明日就要出嫁,一月后就要远离,兄长嫂子都孝敬母亲,母亲晚景可期,从此不必再惦记儿。”
徐大太太伸手把她扶起来,从此后,该放开藩篱,自由生活,而不是还拘束在以往种种间走不出来。
郡王婚礼一应都有礼部派官员在旁指点,等郡王妃上了花轿,徐家这边的事也算完了,虽女儿出嫁少有人家在喜日当天办酒,徐家还是办了酒席请了亲友,毕竟王府的酒席,不是人人都能收到帖子的。
看见曼娘出来帮忙待客,有人笑着问:“怎地陈奶奶不去王府赴席?”曼娘还没回答,就有人笑着说:“陈奶奶是徐家出嫁女,徐家这边酒席总也要有人出来招呼,难道说人人都去了王府,让我们这些人都没人招呼,也只有徐府这样人家才这样知礼妥帖,差一点的人家,此时早翘天上去了,哪还会招呼我们?”
话里全是奉承,原先问话那个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曼娘浅浅一笑,任由她们去说,又往别的席面上去应酬,也收了一耳朵的赞扬和问候。这么转了一圈,虽没饮酒但连日劳累,还是十分疲惫,走到厅外打算喝杯茶歇一歇。
刚坐下丫鬟端上茶,曼娘只喝了一口,睐姐儿就从另一边走出来,见女儿嘴都快撅到天上去,曼娘招呼她:“还在别人家呢,你嘴巴怎么撅天上去了?谁惹了你。”睐姐儿坐到自己娘身边,接过她手中的茶一口喝干就不满地说:“遇到不喜欢的人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人,在那拐弯抹角地问我,什么三表哥想定个什么样的人,还有我们家里的哥哥们,怎么还没定亲。我应酬了一会儿,实在太烦了。书上不是说,这些事都是丫鬟出面问的,哪有小姐自己问的?”
书上?曼娘敏锐地听到这两个字,看着女儿:“你这看得什么书,还有教小姐们怎么去问这种事?”睐姐儿急忙把嘴巴捂住,怎么一时说快了,把这话给说出来,不晓得娘会不会去怪爹爹,毕竟话本子上的事,据爹爹说,不该给女孩子看的,免得迷了心窍。可是爹爹又说,女孩子读书多了的话,看看这些话本子上的俗事,就不会被人随随便便说几句好话就哄走了。
到底爹爹说的哪句是对的?睐姐儿冥思苦想,不知道该用哪句。曼娘已经看着女儿:“你在你爹爹书房的时候,看了都是些什么?你爹爹也是,那样的书,哪能给小孩子看,若迷了心窍,还成不成人?”
这么说,娘也看了,不然娘怎么知道?睐姐儿眼一亮:“娘你也看了?爹爹说,要看几个这样的俗事,才不会被人随便说几句好话就哄走了。如果小舅舅看过,就不会闹出这么一桩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