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的恩怨闹到太阳落山了才消停下來,明天就是拜堂的日子了,可是今晚两人滞留在城外,只得在别院过夜,
净姨平静下來后,对仍抱着她腿不放的衷瑢无力地讲道:“你沒有养过孩子就不能明白我在气什么,”
衷瑢年纪太轻,自然不懂那种心碎,但她心疼净姨的感情却是真的,尽管有时候仍止不住会与她怄气与她对冲,
“行了,这事我不追究了,”净姨紧闭上眼感到异常倦乏,欲起身也是行动不便,
衷瑢和陈婆一同把她扶回了卧房,样样伺候到了,又备好饭菜,衷瑢才在陈婆催促下自己找客房去落脚,
外面的天已黑,又惯例飘起了大雪,北风呼啸而过,冷得她握筷子的手都冻僵了,
旁座的云长天知她手冷,很想像其他男人一样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暖她,但是他的手更冷,天生的永久的冷,
他扒了两口冷饭后同她一样,很快沒了再吃一点的心情,两人都放了筷,各自垂头沉默起來,
衷瑢在反思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若不是她执意要嫁云长天,而是随了净姨好好地待在城外或歌楼里,至今就不会产生这么多矛盾,
也许净姨说的对,她和云长天本就沒有缘分呢,现在两人强行要厮守一生,而还沒拜堂就已成这幅光景,那“厮守一生”四字听來是不是太过可怕了点,
她转过身刚想对他说自己不想嫁了,然而云长天竟一反常态亲自收了桌子端了盘子,出去好一会才回來,
他不在的期间,衷瑢仔细考虑着还是算了吧,不要逆着天命求fēng_liú,看净姨百般疼爱自己的心都伤成什么样了,
左等右等,也许过了半个时辰,也许过了一个时辰,衷瑢不知道他是不是独自离开,跟净姨一样不想见到她,竟是迟迟不见人回來,
这下所有人都不要她了,
衷瑢怀中的这点委屈泛滥成灾,尽管是她先想着要抛弃云长天的,但是却由他快一步,自己惨遭抛弃,
如此想着不知不觉又流起泪來,枕了手臂埋头只管抽泣,
然而她自怨自艾的好景不太长,云长天并未如她所想的自己逃了走,他怀里抱着个手炉匆匆赶回來,发上沾点雪渍但很快就化了沒影,
他坐到一旁,让她取了手炉,解释道:“我手冷不碰它,你自己拿好,”
她手掌中暖烘烘的感觉一下戳到心窝里,再次惹了眼泪不停,
云长天什么也沒说,什么也不再说,扯了手绢出來替她一点一点抹干净,
任凭她哭着,所有的情绪化开了,都让她轮过一遍,衷瑢终于收住了眼泪,
因为临时决定留宿,这里的客房大多是沒收拾过的,只有这间因为上回她來住过几次所以被褥都还在,
他俩头次挨在一张榻上一条被里过夜,这夜里荒郊野岭的凄凉胜过郑家院子百倍,野风更是猖狂,撞着门窗丝毫不倦怠,
被里异常的温暖,因有他抱着,更是舒适无比,
衷瑢贪恋着这段时光,迟迟不肯睡,不断骚扰着困倦许久的云长天,提醒道:“明天就要拜堂了,”
“嗯,,”他的声音闷沉,听來倦意非常深,
“拜堂要入洞房吗,”
“嗯,,”
“入洞房要做什么,”
“嗯,,”
她张口就往他横在自己头上的手臂咬了一口,程度刚好到可以唤醒他,
云长天被扰了睡眠非常不开心,怨道:“别烦,”
她也就不敢再弄出点动静,抚着他臂上的牙印一点一点沉入梦海里徜徉,
大概在第二天的寅时,云长天跟打了鸡血一样,一睁眼就从被窝里窜出去穿好衣裳,敛好发髻,到冰天雪地的屋外往面上扑了几把冰水清醒清醒,
衷瑢原本酣睡着,让他一把拎出來放到了凳子上,衣物脸巾统统被扔到她身前,他催促道:“快收拾好,拜堂來不及了,”
这一提醒,她才从梦里彻底清醒过來,今天可是她的大喜之日,
可是净姨呢,她会不会去,
云长天手忙脚乱地给她套好衣裳,不等她头钗簪好,就拉起她往外走,
“我要净姨也來,”衷瑢试着挣脱他的拉扯,一心往主卧挪去,
他实在拗不过她,也只得由着,随了一道过去请两位老人家,
到房门口但见她们俩人早就准备好了,净姨余怒未了的眼神里掩饰不住她对衷瑢的疼爱,长幼间不生隔夜仇,一个出自母性的爱意,一个出自女儿似的亲近,
既是皆大欢喜,四人也不拖延,挤了一辆马车先赶赴到郑家,下了这三个女人,云长天才独自回到了家中准备起來,
两方急了整夜,终于在太阳出來时见到新郎或者新娘,均是调动了整个家上下來备好一切,
郑昴公和四郎上朝回來,朝服都沒换,先到衷瑢住处向來回奔忙的丫鬟问道:“月娘她准备的怎么样了,”
丫鬟回道:“还在梳头上妆呢,”
四郎看到她的住所不知何时搬到了这个院里,心里忐忑起來,怀疑起前夜自己与董忭吵出的动静会不会让她听到了,
他便借口向郑昴公求道:“现在这个时候还在上妆怕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要不我进去看看,”
郑昴公否决道:“月娘可能在换衣服,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要去捣乱了,”
他也只能守在门口,无法向月娘去试探,
两人等了一会便觉无趣,新娘子似乎还在拾掇打扮,正要离去但见她头钗还未整齐,敛着裙袂便小跑出來了,
一大群丫鬟一大群仆妇跟着在后边追,红盖头啊,红汗巾啊,玉镯首饰,各种零碎还沒让她戴上,
她怕错过拜堂的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