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窗外红日西沉,暮色苍茫。
一个列车员推着餐车窜来窜去,嘴里吆喝着:“鸡腿饭,鸡腿饭,原价20,现价10块,最后5盒,欲购从速。”
另一个列车员推着货车唱对台戏:“方便面5块一盒,5块一盒,火腿肠3块一根,3块一根。”
“鸡腿饭”在我们面前停下来。“方便面”不甘示弱,从另一个方向冲过来。
我们大义凛然,置若罔闻。
等他们走开,王小玉说:“太烦人了,看那架势,不买不行似的。”
我说:“这跟公园门口卖花是一个道理,专挑恋爱中的男女下手,成功率高。”
王小玉说:“谁恋爱了,我们这不是装的吗?”
我说:“装得挺像,让人误会了。”
车厢里充满盒饭和方便面的味道。
旅途中的吃食既要过瘾,解馋,又不能太甜太咸太油腻。这方面我有经验。我在桌上排出小黄瓜,小番茄,粗麦面包,煌上煌的鸭脖子,还有两罐青岛啤酒,招呼王小玉:“来,咱们开饭。”
王小玉两眼放光:“哇,都是我爱吃的。”
我微微一笑:“那就好嘛。”
她拿起一罐啤酒,激动地叫起来:“凉的耶!”
我知道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方法很简单:把冰块和罐装啤酒一起放进塑料袋,扎紧,外面再套上一层塑料袋。效果很好。不是我的发明,是有一次坐火车从邻座一个胖子那儿学来的。
我一边啃鸭脖子,一边上课:“在我们家,喝点酒没问题,我爸爱喝酒,我妈也喝点。抽烟不行。女孩子抽烟忒另类。我把我们家基本情况说一下,你好心中有数,别穿帮了。”
“嗯,你说吧。”她一边啃鸭脖子,一边听课。
“我爸,退休前是柴油机厂的工程师,我妈,是厂里的会计。我有俩姐,大姐,离异,在茶叶市场开门市卖茶叶,批发兼零售,有个上小学的女孩,平常搁我爸妈那儿。二姐,小学老师,二姐夫文联的,他们家是男孩,还在上幼儿园。”
她默默念叨。
我说:“记住没有,说一遍我听听。”
她说:“你爸是工程师,你妈是会计,都退休了。你大姐是茶老板,离异。二姐是老师,二姐夫是作家。大姐家是女孩,二姐家是男孩。”
“基本正确,有一点要更正,二姐夫不是作家,他原来是剧团拉二胡的,剧团倒掉前托关系调到文联去了,就是个办事员。”
“嗯,知道了。”
“到时,你可以到大姐的茶叶店买点茶叶,捡贵的买,钱我出,算我送你的。再给两个小孩买点衣服玩具,钱也是我出。”
“给你爸你妈买什么礼物呢?”
这倒是个问题,女朋友第一次上门,空手不太好。
“我想想。”
“别想了,听我的,给你爸买块手表,给你妈买对耳环。下车就买,买好再进家门。”
“好,听你的。”我有点感动。哪怕是我出钱。
吃完,我递上湿纸巾,干纸巾,也把王小玉感动了一把:“我靠,要不要这么体贴呀,弄得人家真想谈恋爱了。”
我说:“又忘了,不能说粗话。”
她调皮地吐吐舌头。
我说:“你还得有个学历,本科学历,最好是那种质量还行,一般人又不熟悉的学校。”
她说:“真麻烦。”
我说:“你不知道,我爸妈最看重这个,长相差点倒无所谓。”
她说:“你是得了便宜卖乖。怎不找一个丑八怪带回去,说不定还不用花钱,说不定还倒贴。”
我说:“这样吧,暨南大学,国际贸易专业,和你的外形气质比较吻合。”
她说:“暨南大学在哪儿,山东吗?”
我瞪她一眼,凶巴巴地说:“广州。”
没办法,我又给她恶补了很多暨南大学和国际贸易方面的知识。一直到熄灯。其实,爸妈顶多顺口问问,也许问都不问,他们相信我的眼光,也了解我的要求。但我造假心虚,总想各方面逼真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