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诣听出她话里的甘愿,感觉着她渐渐弱下去的气息,心急如焚,“纤阿,你撑住,我带你回营,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纤阿却伸手压住了欲抱起她的手,对他摇头,“我想告诉你一些话,我怕我来不及。”
“不会的,你的话我不听,等你好起来你再一一复述给我听。”鬼诣不愿意。
纤阿没管他,自顾自的开始说:“其实我知道你一直在怀疑娘娘,但是真正的内鬼是我啊,娘娘不是,至少娘娘从来不会为了外人伤陛下,娘娘这般尖锐,只是因为娘娘……无人可依,无人可靠。”
说到苏珝错,纤阿的眼中露出了几分深切的怜惜,继续道:“所以我希望以后你能代我好好照顾娘娘,因为她真的不如我们看到的那般坚强,我曾看过娘娘半夜站在院中泪流满面的样子。”
鬼诣抱着她,因为她的娓娓道来而停住了趋势。
苏闻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闻纤阿说到了苏珝错,心头又是一阵难以平复的翻涌。
纤阿看到他,眼中的悲伤亦开始深切,“娘娘心里其实是十分在意苏相大人的,否则不会对当初的事耿耿于怀至今日,希望苏相大人莫要再逼娘娘,否则便是穷极一生您都不可能再有机会去解释缘由了。”
苏闻眉心一蹙,眼中的思绪沉结于底。
“好了,我听完了,现在我带你回营,我去配置药给你解毒。”听着纤阿如同交代后事一般的话,鬼诣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膨胀到裂开的地步了。
“鬼诣。”纤阿的声音已没有之前那般有力,神色由白转青,气若游丝,已是回天乏术,“今生我最大的幸运便是遇见了你,只可惜你我有缘无分,今后一定要忘了我,不要再记得,好好的去享受那份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鬼诣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无尽的慌乱折磨疯了,“不要跟我说这些,我的事不由你作主,既然希望我好,那就不要……不要留我独自一人。”
若是如之前那样独来独往,他觉正常,可是遇见了她,遇见了想要陪伴的人,他再这般独来独往便是莫大的悲哀。
他不想承受这份悲哀。
纤阿的眼开始涣散,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弱,神色却融着极大的不舍,“忘了我……对娘娘好些……记得……啊。”
语未尽,音却止。
鬼诣抱着已经没了声息的纤阿,闭上眼将她紧紧的,用力地嵌入怀中,还未出口的爱已然成昔,她却在临终之时数次强调忘了她,她对他是如此心狠。
明知他艺术超群,能够治好她,她却在服毒之后只字不提,可见她公子于她的意义,她对他如此薄情。
所有人都比他重要,他算什么。
心头有怨,可是更多却是对她的悲,若自己早些遇见,若自己早些明悟,若自己早些把握,那如今是否会有几分不同。
苏闻对纤阿本没有太多的感觉,但是一路走来,加上她与苏珝错长期相伴,他对她还是熟悉了不少,如今看到花般年纪的她就此长殒,心头不免有些难过。
想着她对他说的话,他的心头实难平静,或许自己也该对错儿解释一些了。
否则父女之间怕会久恨成结,往后纵然她知晓了缘故,也会对自己恨极一生。
鬼诣知道对于长期生活于宫中的人,最喜的便是自由自在,在他与纤阿相处相伴的过程中,他不只一次听闻纤阿对外面世界的新奇与向往,所以他不想将她再次带入军营之中。
寻了一处幽秘安静的山林深处,他要亲自将她下葬,葬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这样,无人再可吩咐她,无人再比他重要,她的世界便只有他。
那么,便没有人再能打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