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的身子漂浮在水中,一动不动。
那些食人鱼像是得到了什么感应,纷纷涌上来,包裹住了他的身子,密密麻麻,有的紧贴在玻璃外围,覆盖住了乔酒歌所有的视线。
乔酒歌在用完最后一个五雷咒之后,绝望地拍打着玻璃,双手因为击打地过于用力而变得鲜血淋漓。
她又要失去他了么……
浓重的血色在水中延展蔓延开,食人鱼们蜂拥而上,碎肉,衣物纤维,断指,这些血腥到极致的画面****裸地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她几近崩溃。
鹿野似乎听到了乔酒歌的哭声,空洞而麻木的眼神瞬间恢复了神采,他的身子灵巧地在鱼群中翻转了几圈,随后舒展四肢,迅速钻入水底,捞起药罐子,并游到乔酒歌的身边,屈起手指扣了扣玻璃。
“你没事?”乔酒歌伸手,对上了玻璃对面鹿野的手掌。
鹿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迅速点了点头,随后指了指上方,一蹬推,飞快上浮。
乔酒歌还了在原地没回过神来,既然鹿野没事,那那些断肢和肉块是谁的?
乔酒歌仔细看着那些食人鱼啃食的对象,那个身躯已经被它们锋利的牙齿撕扯地四分五裂了,碎掉的肉块在水中飘散开。
乔酒歌很快就发现,有几条食人鱼拖着一个头颅游到了一个相对来说,同类较少的边角。
那头颅两颊消瘦,眼窝深陷,面色发黑,只有脖颈的断口处露出看起来比较新鲜的肉来,她揉了揉眼睛,透过头颅上水草一般的长发总算是看清了那头颅的五官。
“薛……薛晓荷!”乔酒歌差点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她怎么会入水的?
乔酒歌来不及多想,踉跄着爬上石阶,五步一回头地看着那些食人鱼像疯狗一样撕扯抢夺她的躯体,深水处一时间变得浑浊而难以看清,直到血色消散地差不多的时候,薛晓荷连肉带骨头也被吃得差不多了……
鹿野上浮的速度显然比乔酒歌从台阶上走上来的速度快很多,他很快就上潜到了水池边缘,抱着药罐从水面上翻了出来,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温度。
他小心地把药罐放在一边,趁着乔酒歌没有上来的空隙,伸出右手,紧贴着自己的心口。
不会有错的,他的心脏……根本没有在跳动。
而且,他从窒息中苏醒过来,到上岸的这个过程中,根本没有感觉到半点缺氧的痛苦,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在呼吸。
他的心脏,连同着他身体内部的所有器官,都停止了运作。
他有些不切实际地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企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的心脏复苏,重新跳动起来。
他在内心深处质问着自己,我到底是什么?活死人么……他有些难以适应自己身体上发生的这些变化。
就在连他自己也绝望的时候,他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胸腔微小地震动了一下。
“扑通……”
鹿野的眼底重新燃起了希望,右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胸口,不会有错的,那是……心脏在跳动!
现在的他,浑身上下都是冰凉冰凉的,脸色苍白,毫无半点血色,快点好起来!不然……她会担心!
“扑通……扑通……”鹿野总算是松了口气,他的心脏又重新开始跳动了,一下接着一下,把血液推送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他的血液开始回暖,热量涌入四肢百骸。
他试着深呼吸,并不断地维持正常呼吸的频率,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当乔酒歌气喘吁吁地爬上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鹿野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了伤?”乔酒歌在第一时间朝着他扑上去,上下其手,美其名曰检查身体。
还好……活过来了。他还在心底庆幸,并用温暖的手掌,捏了捏她柔软的脸庞,“你放心,我好好的。喏,这是鹿城的魂魄。”
鹿野乖乖把手里的药罐子递过去,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突然又抓了一大把类似于蛋黄的东西出来。
“还有这些,是红狩的鱼卵,可以解川赤的离魂毒,拿去给那些受害者服用吧。”
乔酒歌喜滋滋地捧着几颗蛋黄似的鱼卵放在鼻尖嗅了嗅,还不忘夸赞自己男人,“你倒是想的周全。”
“那还用说,剩下的,叫金大川来处理就行了。”鹿野在前头走着,忽然一本正经地转过身来,紧紧地捏住乔酒歌的肩膀,“亲爱的,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乔酒歌脸上一红,迅速低下头来,“什么?”
反倒是鹿野,一脸无赖道:“反正我已经让季海拿着我们的户口本先去民政局等着了。”
“可是现在是半夜啊魂淡!”
“我说能结就能结!”
“……”
于是一个小时后,乔酒歌万分无语地站在了灯光敞亮的民政局外。
季海这家伙在就在门前摆了两排烟火,看到乔酒歌走过来,十分狗腿地点燃了烟火,半夜两点,没错,是半夜两点!民政局灯火辉煌,外面还在噼里啪啦地上演着一场扰民大戏……
工作人员顶着两个厚重的黑眼圈,还要强迫着自己赔笑,“带照片了吗?”
“没有。”
季海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没带没关系,咱们现照嘛。”说完,单手一挥,两个五大三粗的黑衣壮汉扯着一块红布作背景,挡在了两个人的身后。
季海本人更是以一个奇异的姿势,举着相机站在了两个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