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辉走进一个老旧巷落里一处不起眼的楼道中。
阶梯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抬脚落下,总能轻而易举地扬起一阵烟尘来。
二楼楼道的窗台处,躺着一只死去的黑猫,空气中满是刺鼻腐臭味。
这栋居民楼的年代已经很久远了,在发生了那件命案后,也终究难逃被废弃的命运。
他的双手撑在窗台上,那只黑猫已经死掉很久了,全身上下烂得只剩下一张黑色的肮脏的皮毛,于辉伸手轻缓地抚摸着那只死猫的皮囊,无比怀念地开口。
“我回来了。”他说话很轻,所有的声音都像是在胸腔憋着,真正从口中发出的声音很小很轻。
他随即调整好情绪,摘下遮挡住大半张脸庞的黑色帽子,露出畸形的面容来,双手依依不舍地在那只死猫的皮毛上蹭了两下,直接卷了那张腐烂的猫皮塞进口袋里。
那只猫是他以前养的,没有名字,他甚至从不给它提供食物。黑猫很乖,除了肚子饿的时候会出门找吃的,大部分时间都会和于辉待在一起。
它总是离不开他。
因为它的身体里装满了蛊虫,不表现地乖一些,那些蛊虫会让它吃尽苦头。
它活着的时候只是个小小的实验品,而现在,它死后,那张皮毛又成了于辉的纪念品,被那双沟壑遍布的可怕手掌塞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他没有在楼道里逗留太久,便又回到了他从前的住处。一把扯落了门前沾满灰尘的黄色警戒线,推开那扇老旧的木门。
屋子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于辉的一只手还放在口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那只黑猫的皮毛,不知道是在安抚自己那颗被蛊虫蛀地千疮百孔的心,还是在安抚那只死去已久的黑猫。
他穿过客厅杂乱摆布的木架,径直推开房门,再一次躺在了那张小床上。
他曾经在这张狭窄的,简陋的,吱嘎作响的小床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于辉闭上双眼,假装自己是一具尸体,头脑里自动浮现出他从前的生活。
单调乏味,日复一日,他只是一家小公司的白领,因为古怪的性格,经常被上司训斥辱骂,被同事嘲笑玩弄,彼时他带着一副厚重的眼镜,在无数个****夜夜里,幻象着自己如何用蛊虫让他们生不如死。
但是那时候他是个胆小鬼,只敢想想,从不敢这么做。
直到端理的出现。
这个男人的脸上,似乎永远都带着青春洋溢的笑容,他的年纪甚至比他小很多,魄力惊人,总是让他忍不住低下头来,他甚至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是暗夜里的魔鬼,用最灿烂的微笑蛊惑着他,“我知道你会用蛊,跟着我,为我做事,我会带着你们,死而复生,镌刻进历史。”
端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有点点光芒从他的前额飞出,他伸出修长的手指,随意把那团光晕托在手里,骄傲地看向他,“为了表明我的诚意,我的承诺,给你。”
虽然于辉早年就离开了苗寨,可他依旧认出了端理给他的那团光晕到底是什么。那是他的誓言,假如他没能实现,就会自食恶果,身体腐朽,魂魄湮灭。
那是比他的蛊虫更可怕的东西。
他不信端理,却相信他手中的那团光晕,所以他甘愿为他效力,甚至道最后,为了防止乔酒歌和鹿野太早查出端理,欣然赴死。
想到这里,于辉猛然睁开双眼,意思血色从他的眼底一闪而过。
可是现在端理完成了他的使命,每天沉浸在那些陶土中,这算什么!他激起了他血液中嗜杀的基因,却在完成一切后,像个垃圾似的,把他丢在一边!
他愤怒,却又不敢反抗。
安静的屋子里忽然传来窸窣的响动,于辉敏感地坐了起来,一对浑浊的眼球警惕地扫过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一直浑身油亮,带着坚硬甲壳和圆滚肚皮的探路蛊顺着床沿爬上了他的手心,六只节肢略带兴奋地互相搓动着,像是在炫耀自己圆满完成了任务。
于辉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温和起来,他用指腹轻轻摸了摸那只圆满完成任务的蛊虫,像是在挑逗,可下一秒,他的眼前闪过一抹厉色,毫不留情地收拢五指。
“啪。”
那只蛊中在发出细小的炸裂声响后,化为一滩红绿掺杂的肉泥。
于辉盘腿坐在床上,笨拙的脑袋无法弯折,这让他的脸色显得有些痛苦。
片刻,他调整了坐姿,把手中那摊红绿掺杂的肉泥搅拌均匀,装入一个小小的容器中。还没等到擦干净双手,又一颗颗解开了上衣扣子。
有一条巨大的绿色青蛇盘踞在他的躯体上,从蛇头的形状和蛇身上鳞片的颜色可以判断出,这是一条毒蛇。
于辉似乎并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这条毒蛇咬到,一只手抓着蛇尾,另一只手抓着蛇头,把这条正在冬眠的毒蛇从自己的身上拽了下来。
那条毒蛇吐了吐蛇信子,似乎在感知着周围的变化,骤然冰冷的环境让它不安地扭动了两下。
于辉掏出一把钝刀来,技巧性地在蛇头上方划了一道口子,只是划破了它的表皮,并没有划破那条蛇的肌肉,在这个过程中,也没有流出一滴血来。
那条蛇还是感受到了疼痛,尾巴尖尖儿紧紧地卷在了一起,蛇头对着于辉虚空攻击了两下,身上的疼痛让它短暂地失去了判断力,并没有伤到于辉分毫。
就算咬到了又能怎样,他的身体里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