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羊……
仿佛用尽了毕生的精力,也仿佛用尽了这一生的锐气,崩溃中,杨堑的颤抖把十数年营造的强汉形象抖成了风中残烛。
一滴血泪划过眼角,划过那些记忆的褶皱,成为这夜最苍凉的风景。成为一生一世都无法释怀的那个结。
杨堑不能原谅自己。正如他无法原谅五棵松村的那场血屠一样。
记忆如殇,生命中唯有亲情永远……
仿佛再一次感受到这个铁血军人情绪的巨大波动,嗜血的少年于撕咬中抬起头,这一次不是一眼,而是目光变得十分刻意起来。
下一刻,那些刻意忽然冻结,忽然于咀嚼中化为震撼,化为一道沉雷,狠狠地击中了雕琢于少年颅骨深处的那些记忆。许多许多的画面于思绪纷杂中开始叠加重合,然后,撕裂。
那些撕裂中有一道画面清晰。开始清晰成为少年此生最大的无法接受,甚至于无颜相见。
寒夜如泣,异国的天空下,风雨摇曳中,唯有一脉相承的情亲相连让双方都不在逃避,或许不是不在逃避,而是已经无法逃避。
逃到无处可逃,则无需在逃。
杨……羊……
哥……
已经不能用情绪的巨大波动来形容此时的相见了,宛如阴阳隔世般的感受。这夜,杨堑历经了此生最大的劫难,也历经了此生最最不愿看见的相见。
人生不如意十之**,不见还是要见的。
那是他的亲人,他唯一还活着的亲兄弟……
时光再次冻结,再次于纷杂的情绪中,心,开始流血。
是怎样的一种苦难,又是怎样的一种心态支撑起少年活下去的坚持与勇气。这一刻,杨堑不敢想象。他很怕一想就再也把握不住自己,把握不住此刻内心里的溃败。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那么多的死亡还不够吗?为何叫一个未曾成年的孩子去承受,承受那些比一千次死亡更残忍的活着。
活着也是一场苦难……
那夜,五棵松山麓对面的石崖狭长山道上,清冷的月光中,杨羊自掩藏的岩石下一跃而出,手中的利刃由下自上的穿入了一名越南特工的腹腔。
那名特工不及发出任何声响,生命已经开始流逝。未等刀刃拔出,狭窄的山道上另一名谨慎的越南特工枪响了。
少年消瘦纤细的背影在月光里爆出一道血花,或许太过用力的缘故,也或许是近距离的子弹巨大的冲击力的作用,那道血光才迸现,少年连同那个越南特工就一起冲下了山崖。
杨羊!
山崖上一声声嘶力竭的巨吼,那是少年落下山崖前最后听到的声音,这个声音在之前的无数个夜晚陪伴着他,已经成了少年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也就是这声嘶吼让血光迸现的少年清醒,几乎本能的在风声呼啸中,杨羊抱紧了一起坠落的越南特工的尸首,抱得紧紧,紧的宛如用尽了余下的所有力量。
或许是上苍的眷顾,亦或是运气的缘故。总之,那夜幸运之神向他伸出了双手。
一棵从山崖间伸出的青松抵消了下坠的力道,杨羊于混沌中下意识的听见越南特工脊骨撞击后爆裂的折断声,力量的反作用,尸首被在次抛向了另一边。
杨羊没有放手,尽管此时少年承受的反震力依然巨大到叫五腹六脏不受控制的反转,但他依然没有放手,潜意识里那是一根稻草,救命的稻草……
杨羊不知道自己在山谷里躺了多久,从醒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时间概念了。后来,他一直没有时间这个概念,活着也本能的成了一场苦难。
那段时间里少年一直混混噩噩,时而清醒时而混沌。背上的贯穿枪伤和越南特工的尸首一起溃烂,在他清醒的记忆里,充满了腐蚀的气息。
那些气息在最初活着的日子里是场噩梦,是比仇恨更加叫人无法忍受的煎熬。
少年的颧骨更高了,整个人只剩下了一张皮包着骨。无数次里少年想到了放弃,想到了与死去的父母、姐姐的相见。
那个相见如此之近,如此的被刻意的布满了血的颜色,血色里五棵松的父老乡亲一个个站起,又一个个倒下,那些血,流淌成河。
可下一刻,一度少年产生了错觉,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呼唤,这个声音像似了大民。一股复仇的强烈愿望再次澎湃了血液,后来,那是一场活着的却难。
很难想象一个人靠一具腐尸活下去的勇气,也很难想象一个人向一头狼蜕变的艰难过程。
杨羊活过来了。
此后的岁月里他完完全全的成了一头狼,事实上在活着的记忆里他已经成了一头狼。风声边境,这个冬天,它成了越南人的一个恶梦。也成了越南优秀特工武元铠的另一个噩梦。
在那道蛇舞的闪电之后,被一拳击倒撞在山岩上的少年已不可想象的惊人速度再次反弹了起来,似乎完全不受拳锋击打的影响,少年反击的速度更快更猛。很是惊诧于这个身似妖孽的少年体质的强悍,武元铠再次面相挥拳,这一拳毫无花梢可言,中规中矩,隐隐有了风雷之声。
可这一拳还是打空了。在相接的一刹那间,这个身形似妖的少年突然矮了下去,然后,武元铠腹受电击,不知何时,那把狭长锋刃的刀插进了他的身体,他最后的一丝锐气开始消散。
直到此时,武元铠才明白先前的一击,已在少年的算计中。
在前些的那一拳,同样示之以弱,少年目的是为了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