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鸟看着魔王的身影消散在夜风里。
他的眼神沉寂而感伤。
他也曾经以为,魔王会和那个小女娃在一起一辈子的,他也曾不止一次的怀念过那些快乐美好的日子。
可是时光不能总刻画出美好的结局。
死亡,会让世间种种,归于虚无。
自此以后,他们再也没有回到云宗门,也很少提起她。
然而,总有一个人,会永远的记得。
死亡可以让人绝望,活下来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
更何况,她的灵魂就是那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撕碎。
她没有来生。
而原谅是件太奢侈的事情。
魔王无法原谅自己。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化作一只巨鸟,扇动着有力的翅羽消失在夜空里。
有些伤,是时间可以治愈的。
而有些伤,永远都无法痊愈。
没有月亮的夜晚,他黑色的长袍迤逦过每一朵盛开成永恒的花。
她们在黑暗里盛放,盛开成血色模样,一支一支都是错过。
他躺在花海里,抬眼看天空,胸口流淌着撕心裂肺的剧痛。
那是祭月大典之后没能够找到完整的灵魂而造成的后遗症,如果一直找不到,他就会在而立之年,死于非命。
可是他的身体已经慢慢的坏死了,而立之年一定等不到。
那么,剩下的岁月便这样静静的等待着死亡便好。
这些日子不知怎么的,竟然每一日都会做梦梦到她,梦见她还活着,已经长大了,成了个漂亮的小姑娘,笑起来的时候还是和曾经一样那么明媚和绚烂,跟天上的星辰一般。
只可惜,梦境总是太过短暂,醒过来的记忆不知怎的就跟被洗去了一般,模模糊糊的。
以至于,没有她在的每一天都过得太慢太慢。
他总想着明日便是大限,那样,这样的痛苦就会解脱了。
魔王闭上眼睛,静静的随着一阵淡淡的风,轻轻得睡着了。
他还做了曾经的那个梦。
梦见了他心心念念那么久的小姑娘。
她真的长大了,很好看,只是不怎么爱笑了。
他的心有些疼,可是他的嘴从来就不聪明,笨的出奇,只能远远的看着,不敢走近。
生怕一走近,她就会像一片云一样的消散不见。
然后,另外一个人去到了她的身边。
那个人拥抱她,逗她开心,带着她去经历那些他从来都没办法为她做到的事情,而他只能够远远的看着。
仿佛永远都走不近。
嫉妒就像是魔鬼,在他的心里安寨扎营,落地生根。
他无法忍受这样的场景。
想想都会难过。
因为,最先遇见她的是她,最先爱上她的也是她,可是最后就连一个梦,也不是他在她的身边。
他难过的要命,他想要冲上去,把她抢过来,然而,他追不到她的踪影。
他和另外一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有回头,谈笑风生。
看起来,过得非常好。
他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如果顾花微还活着,也许她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他究竟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的。
他的内心从来就不会骗他。
他当初的念想自私的可怕。
他想如果顾花微活着不能够喜欢他,那么,就让她死掉吧。
永远的离开,那样,他才会觉得,她是爱过他的,他才有勇气,努力的去她的身边。
否则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如果死亡可以让她永远爱他,那么,他宁愿她是死的。
也不愿,她爱着另外的人。
他在夜半醒过来,脸上湿漉漉的,他默默的摸上面容,才发现自己竟然脆弱的如此厉害,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梦流泪了。
真不是大丈夫的行为。
醒来之后,再没了睡意,他躺在花海里看了半夜的暗云,天色昏暗的时候,他才起身,决定去做这辈子最后一件事。
魔界所有的族类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埋伏在云宗门的山脚下,只等他一声令下,一举踏破整座山巅。
浮鸟给他送来了盔甲,那是历届魔王才有资格得到的护甲。
只是,现在的他不需要了。
他拒绝了浮鸟的要求,黑色的长袍在风里烈烈起舞,他的目光清清淡淡的,落在所有被他收服的服服帖帖的族人身上,尽管他只是个短命的君王,在他锐利至极的威压下,所有人只有俯首称臣的命。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扬唇笑了笑,声音静静的响起:“今日,就是我们大举进攻人族的第一天,无论生死,只许胜利!”
平平静静的一句话,魔王的锋利让人热血沸腾起来,魔族的骨子里本就是流淌的肆无忌惮的兽性,杀戮和鲜血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强者才是他们应该追寻的存在!
在这里,善良和仁义都不起作用。
唯一起作用的就是力量。
而他,是他们的魔王,是魔界现任最强的男人,他说出来的话,每一句,不管对错,身为魔族,必将受命于王,履行义务。
他们气势汹汹的,举着拳头高呼,响应魔王的号召,凶狠锐利的模样,只差没在现场杀人了。
“既然如此,那就出发吧。”魔王收敛起自己的笑容,若无其事的提点了一句:“虽是魔族不怕死,但,魔界仍需要你们回来。”
他没有说谁要平安回来,但是在场的每一个族类都明白他的意思,纷纷行了个大礼,表明自己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