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娴与白翎儿一前一后的朝外走,苏羽柔对二人皆无好感,也清楚太后一向看不惯苏德妃,也看不惯她,以免无缘无故的被训斥,她连忙拉着小菊快步绕到朝夕殿后,暂且躲上一躲。
白翎儿从始自终就没安着讨好云清娴的心思,再加上方才她“不识趣”的得罪了她,就更没必要巴结着向她示好。
所以白翎儿紧跟着太后出了朝夕殿的门之后,便十分有礼的问道:“太后想去哪里转转?”
云清娴停住脚步,侧首,目光狠辣的瞪了她一眼,白翎儿着实被她这表情吓了一跳,可面上却极力维持着那份平静,侧首躲过,平息着“砰砰”狂跳的心脏。
泄愤似的一瞪,云清娴的心情稍稍好了些,目光依旧放在她身上,眼中的情绪在陡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的狠辣不见了,她的眼中淌出了浓浓的慈爱,看得白翎儿浑身起鸡皮疙瘩。
“太后,您爱吃些什么,臣妾命厨房去做。”
白翎儿继续有礼的扮演着王妃的角色,顺便打岔,生怕云清娴想从她那里问些什么。
云清娴不语,眼周的细纹深了深,双颊也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似要将人吸进去,碾碎……
云清娴这笑源于她再次看到了希望,她怎么把这茬儿忘了呢?白翎儿一直服侍慕容昭,玄青到朝夕殿说了什么,给了昭王什么东西,她都该清楚的。
白翎儿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她莫名的想要离开,离云清娴越远越好,可是此刻身边没有慕容昭,没有苏侧妃,刘侧妃,方侍妾,作为王府唯一的主子,她逃不开……
她突然对慕容昭有了些怨气,他只顾自己安生,让她去送太后,却不考虑太后会不会为难她……
他看重的是利益,又怎么会在意她,白翎儿如此想着,心也未免寒了一寒。
在白翎儿走神之际,云清娴十分亲切的握住她的手,慈眉善目的看着她,用一种与她的气质极为不符的和蔼的语气说道:“方才王妃问哀家想到哪里转转,哀家这一想,倒真有个地方想去。”停顿一下,她注视着翎儿的眼睛,带着些深意道:“听闻昭王妃所住翎羽堂是王爷特意为王妃修建的,连院外的牌匾也是王爷亲手所书,哀家还没去过,到想看看。”
白翎儿心中一惊,面上的平静险些维持不住,强自扯出一丝笑,她委婉回绝:“翎羽堂小得很,实在没有什么值得看的……”
白翎儿还未说完,云清娴便冷声打断了她的话,“哀家说想去看看,王妃该领路才是。”
白翎儿不敢领她去翎羽堂,怕的就是云清娴会找机会与她共处一室,盘问她。
可是眼前的情况,太后要去,她没理由拒绝。
心“砰砰”得跳得更加剧烈,白翎儿只觉得后脊梁处一热,冒出了许多的汗,心中的恐惧失控了,疯狂的滋长。
她又开始期盼,那个躺在内室的男人会命人出来为她解围,呼吸停止了,时间停止了,一切都停止了,她只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却没有任何人来解救她。
只觉云清娴握着自己的手变紧,白翎儿在心底叹了口气,抬头,恭敬道:“太后,请。”一个“请”的动作,不动声色的撤出了自己的手。
被一个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握住手,实在不是一种好的体验,有一种被人捏在掌心的无力感,白翎儿厌恶这种感觉。
一路引着云清娴往翎羽堂的方向走,二人无话,却都带着笑,气氛怪异得很。
白翎儿笑得都僵了,可是却不敢垂下嘴角,毕竟笑容能够很好的掩饰恐惧。
恐惧,这一日,她真的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身处这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的恐惧。
就因为云清娴是太后,她便需要顺从她,不可违逆她,否则,就要像现在一样,做一只被她捏在手里的小蚂蚁,只要她愿意,随时置你于死地。
至于罪名,她尊你卑;她是将军之妹,皇帝之母,你是丞相之女,昭王之妻;你没有任何自己的势力,而她的势力却盘根错节,连慕容昭都有所忌讳……
所以,所谓的罪名,只要她想找,到处都是罪名。
相对于白翎儿心情的沉重,云清娴的心情倒是难得的好。
她喜欢这种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喜欢看别人战战兢兢,诚惶诚恐,而她呢?像看戏一样,慢慢的欣赏他人被恐惧折磨的模样,十分有意思。
白翎儿站在翎羽堂门口,看着竹青、采菱、采薇、青青与两个粗使丫鬟向她和太后下跪行礼,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慕容昭原本说,“她为鱼肉,我为刀俎”,让她不用怕云清娴,她一开始深信,却觉得不对。
鱼肉刀俎之喻,用在慕容昭与云清娴身上,是他为刀俎,她为鱼肉,可用在白翎儿与云清娴身上,这鱼肉就成了白翎儿。
这不,她正领着云清娴至正殿内,等着任她宰割。
“王妃的翎羽堂虽不大,却也精致得很。”云清娴站在外殿,打量着周围的摆设,淡淡开口。
白翎儿回应一笑,道:“太后谬赞。”
云清娴站定,看着白翎儿,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些恐惧让她欣赏,可除了一脸的淡然,她什么也没寻到。
如猫鼠游戏,老鼠的恐惧和无力的挣扎让猫兴趣倍增,所以才要玩到死才吞掉。
白翎儿偏偏不做那只挣扎的老鼠,她摆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无畏模样,就是想让云清娴快点进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