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太清也收了个徒弟。
……
南海上平静异常,似乎都被太清收拾服帖了,海上诸多岛屿星罗棋布,通天只管在空中逡巡而过,闭着眼搜索熟悉的禁制气息。待找准了方向,便降下去,踏着海一路直走,他察觉到偶尔在波浪里会探出来几个形状怪异的脑袋,望着通天的眼神很是叹服,仿佛往太清所居的岛屿去是需要莫大的勇气一般。
察觉到这种情况,通天顿时默然,竟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摆个与有荣焉的表情出来,才算对得起太清短短时间内在南海之上建立起的凶名。
南海之上天候本就较为湿热,等闲也少风,通天所着的玄墨衣裳依旧取循的万花制式,袖与下摆都颇利落,但他一路踏浪而行,倒是走出了一番衣带当风的飒爽来。太清所踞的岛屿,其实离岸已经颇远了,他设下的禁制还与原本的一样,是自家人来,均都辨认得出,自不会拦着通天的。但通天立在入岛滩边的竹林前,抬手触动了禁制,并没有贸贸然地直接入岛,就这样立在原地等。
他其实,还颇有些无措的。
太清的身影很快便出现了,他走得不甚疾,却倏忽之间就从翠绿的丛竹之间穿过,来到了通天面前,相顾无言。南方终年暖热,海上犹甚,不知是否是为此,太清并没有披从前惯常的那件羽氅。袍带轻缓,皓发未冠,湛然神飞。
这一照面便有浩大的气机隐隐压下,当前通天倒还笑得出,轻轻道:“还没有贺过长兄破入准圣之境。”
太清点一点头,道:“你要的茶已备下了,还有些旁的种属,就在东边的岛上。遍是茶树,你自去看罢。”他像是方才反应过来,气机微微收敛。
通天道:“适才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还打算去之前寻机会溜过去看几眼,既是长兄的,那便更好。”他自己也未曾意识到,这话里十足的惫怠亲近,便是从前朝夕相处也不曾对太清有过直白昭示的,一般通天只对玉央作这般姿态。
便边走边说着话,跟着那迎出来的青年道人,自竹林入岛。这一处是正是岛上的南方离位,亦是禁制中的入处,从外头看过去一片茂茂的修竹,半点都摸寻不到痕迹。进去就是另一番洞天了,通天四下环顾,心里不由道一句果然:因是暂时居留,一路上看着还算比较上心的,只有几间丹房而已,余下的均都草草搭建,勉强就是能住人罢了,同刚才看到的祝融部落外围几间恶形恶状的草庐,颇有神似之处——通天不由想笑,于这事里头太清这般不上心,想来从前东昆仑的洞府还算是拿得出手,多半是亏得玉央在操心的。当然他再转念一想自己不周山里过的日子,反省一番,又觉得实在是没什么立场来嘲笑太清。
通天觑见丹房里头还有动静,但他素知太清在这方面的用心苛求,就扔着一炉丹药在那里,自己出去接人实在不是他会做的事;更可能是让弟弟自在外面吹上一会儿海风,等他安置妥当了再说:当然这安置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便是。
这一回能让太清半道出来,可见丹房里留着的人他颇放心的。于是通天便望着那隐蕴紫色的烟气,笑吟吟地问道:“是长兄新寻的童子么?”太清也并没有惯用的童子,先前住一块儿的时候多半便由白鹤代劳,通天估摸着也是玉央开始便有竹、鹤两个童子的原因所在,太清这回出来游历,原本带了白鹤,但上一次打发送信回来后,便说是教他直接留在昆仑,自己不日也要回来,省得再于昆仑南海之间奔波了。
太清摇一摇头,语气如常道:“是新收的弟子。”
见通天挑起眉,一脸毫不掩饰的颇感兴趣是什么样的能被这长兄看入眼的神色,太清便直接了推开丹房的门,并不进去,停在原处略略示意。
通天便也跟着踱到那门前,听太清简单介绍道:“叫做玄都,前几日收的。”通天猜这前几日大约要落定在白鹤回来之后了,是以太清干脆也没花什么力气通知两人,准备直接把玄都带回山中,再作介绍。
扑面便是灼热的焰气,果然是极好的一处地脉。那热得吓煞人的寸尺丹房之中,于炉前正正端坐着个一身灰扑扑的少年人,看着比广成子大不了多少,神态却沉稳得很。见过礼之后,这少年毫不留恋地转头,又投入全副精神去照料那一炉丹药,对这第一次见的师叔一点都不带好奇的。
通天哑然,仿佛透过这名为玄都的少年看到了从前谷中那几个出了名儿的药疯子——他这才看清楚,凑在炉前,笼着一身明明灭灭的离火焰气,玄都身上其实穿着的正是惯见的一身简单的雪白道袍,门下弟子都这么打扮的,却被生生地折腾成这一幅灰扑扑的样子。
他笑着退出去,打算到处逛着自娱自乐,不叨扰这对师徒了。
忽然听到太清的声音:“你所面之障,非是外物。”
通天微微一怔,意识到太清是在掐算他为何久久滞留于大罗金仙巅峰,破不入准圣境界的缘故。东昆仑初见之时,三清之间的修为均在伯仲之间,到第一次量劫落定后的现在,参无为忘情之道的太清已然稳固了准圣境界,玉央亦正闭死关,东昆仑瑞兆已现,想是也入准圣了,而唯有通天,依旧没有动静。
他的长兄望定他,目光看不出悲喜,道:“此何故踟蹰不前?”
准圣一念而知往事,要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