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通天踱到白偃身后,随手扶在他肩上。偶人童子慢一拍才疑惑地抬起头,只见通天示意他不要出声,自向园中望去,不由失笑。
因为久无人照管,青崖照壁之前,无人照管的草木四下疯长,攀生入棋盘之中,枝枝蔓蔓,更是将原本落下的黑子白子都统统搅乱作一处。而孔宣正栖在这些枝蔓上,一片阔叶正自盖在他的顶上,在风中起伏,光影纷乱。通天恍然想起这一株异草是在南明山中偶得,移种到此的,便也不奇怪二弟子为何会独独看上这里。
然而从通天这里看过去,只见雏凤小小的一团,正在棋局的子子交错、差互犬牙之间安然入睡,斑斓毛羽披着摇曳的灯火,如骤然间从天降而下,扰乱了一局黑白之色。
通天不由得笑了,迈步入内,从青崖壁上的棋盘之中捞起了小弟子。他的玄袖无声息地拂过,搁置了许久的珍珑残局,无论黑白,均悄无声息地于其下化为埃尘,散在了夜风之中。
他随手将毛团置于肩上,一团烘烘的温热,他侧首轻声道:“看你似乎于弈棋之道颇感兴趣,那回头为师便教你这个,”孔宣依旧未醒,似乎在他肩头也睡得很是安心,通天含着那点点未褪的笑意,接着道,“反正你生而便在局中,是注定避不开的。”
天作棋盘星作子,何人敢弈——棋圣王积薪,传《十诀》,以此为意,是为万花星弈一脉。
眼看这洪荒之中,不甘寂寞之辈都要争得个峥嵘头角。转眼残局未定,又将要启设上一个新局了,也不知等这小弟子能在里头耍上一圈,是要到什么时候呢。
你又会是执子之人,观局之辈,还是沦为陷阵的卒子,一如你的父祖,挣脱不得这天数所定呢?
……
等女娲将长琴送回来,顺便辞行,又过了几天。对于她此次外出所谓何事,说是时机已到,只一味闭关清修于勘破境界无益,去要寻找机缘。通天多少知道女娲也是有抱着想寻找那谁和那谁的意思在里头的,陆压说是去往太阳星,休养生息,实则将自己置入险地之中,女娲眼看着挨过了虞渊之乱,他依旧音讯全无,不是不担心义兄的。何况从化形之前便就开始失踪,多年以来各自寻觅,又渐渐至殊途陌路,却终究血脉通连的兄长在。想想这个找兄长的设定,她似乎暂且是逃不开了,干脆就主动出山去寻。
不知为何通天总觉得女娲似乎本来是有带着长琴一同踏上找爸爸的奇幻之旅之类的想法的,但她终究打消了这个念想,只将他接过去照料一段时间,临行还是把孩子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