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中腹诽,还是只觉得十分的无趣,通天说教徒弟也是赏心乐事一桩。但堂堂的洪荒魔祖,有魔门的煊赫势力在手,但那些都算不上他的徒弟,罗睺却从来没认真考虑过这些事,并对似乎很有此爱好倾向的一气表示嗤之以鼻——
但几番机缘巧合之下,通天真的动手给他塞了一个徒弟过来,罗睺发现自己也并不是很抗拒的,但收下了丢在一旁,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教,最后还是丢在上清洞府里让他帮着带更小的孩子,却发现适应良好得很,不由又有些挫败。
然后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他趁着玉央与通天都不在,提着这便宜徒弟,就外出作乱了。
……
素鸣忽然感到一阵重心不稳的摇晃,思绪中断,他一边意思意思地戒备了一下,一边气急败坏地睁开了眼,想看看是谁赶动土,最好是冥河心有不忿又杀回来了,虽然对方有身化千亿的神通,除非蒸干血海不然杀不死,但重伤完他一次之后还有借口再殴打人一顿,简直心旷神怡。
然后他就与一个圆滚滚的毛团大眼瞪小眼了。
这毛团通体雪白,唯有一双眼睛是晶亮的红色,两只短小的前爪正举在身前,略偏着头,望着对面的灰衣孩子,细细地吱了一声。
灰衣孩子抽了抽嘴角,不忍猝睹地只想转过头去。
这毛团眼熟得很啊……眼熟个鬼,可不就是偷走了他寄存在莲子之中的魔种还干脆吞了取不出,然后最后还成为了自己头一个弟子的那只寻宝鼠吗?
素鸣斜瞥着化出原形蹿到了莲花上头的多宝,挑眉冷笑道:“胆子还挺大?”
寻宝鼠换了一个方向,还是偏着头,细细地叫了一声,并在一起的两爪摇了摇。素鸣说这白莲花载不了另一个人,言下之意也尽可以理解为,要是载的不是人,那当然就可以了。他倒是没预料到,这便宜徒儿还真的敢这么来玩儿上一回,很有一点胆色——然而没有胆子的,又怎么敢摸进诛仙剑阵的拱卫,偷走他亲自看守着的魔种的呢?
……魔种啊。
那一瞬间,素鸣心中很是微妙地触动了那么一下,灰衣孩子随即带着嘴角未消的冷笑,垂下眼,捏着短短的尾巴提起了毛团子,举到了眼前。
姑且也算是……彼此有所连结了,有那么一些,所谓的缘法了。
也不过是养个徒弟嘛。
素鸣手上还颇有些恶意地晃了晃,毛团子不张牙舞爪也不惊闹,很有自制力地,只是睁着一双晶红的眼看人。他于是咧了咧嘴,夸道:“刚才做得不错。”
毛团子有些吃力歪过了脑袋,很是吃力地卖着萌。
素鸣凉凉地继续说:“不用顾忌太多,平白投鼠忌器,好得很,下次再教你一招,逮住冥河,继续往死里打——反正又打不死。”
多宝有气无力地吱了一声,随即陷入了恹恹的沉默。
投鼠忌器——于是你就干脆把花瓶给砸了吗?在种属之上作为一只寻宝鼠,多宝对于素鸣话里所指的那只老鼠,简直不做他想。
所以……他的师傅这一趟到底是特意跑来幽冥血海,讨谁的嫌来了?
……
,此处的花木也像是染了残血一样的颜色,比之南明山中更添凄艳之致,又未免太过肃杀了。
长琴便坐在一株花树前,落花拂衣,那与他说话之人却是枕着双臂伏于岸边,要不是半截身子浸在水里,连所披着的赤色衣袍也被洇得透了,这其实是个意态十分闲适的姿势。但他浑然不觉一般,仿佛在水中也可好眠,不过因要同长琴说话,方才翻身坐正了,唯长摆淋漓,复又垂入水中,还沾着的数片纤薄花瓣为微涛一卷,便翻翻滚滚地,逐水远去了。
这人本就能在英水江中自在来去,长琴也不以为奇。当日他行至此间,于江边抚琴之时,忽生大浪涡旋,这人就这样从水里冒出了头来,也不说话,等到一曲《流水》奏罢,他便又消失在了风平浪静的江面上。如是数日,天天如此,两人方才互通了名姓,有了这场由琴而结的交情。
这人自称名为帝江,便住在天山之中的英水源头,因喜乐声,甚爱凤来琴音,方才出现,此处已然滨临英水汇入虞渊的江口,与天山相去何止千里,帝江却说得很是认真。是以长琴一开始当他是英水中生出的神灵,方才能在其中倏忽来去,知晓它流经之地的发生的诸事。然而帝江现在又说他本体生着四翼,据此所说,该是异鸟的体态,却是不像水神了。
帝江似乎不太喜欢太阳星的灼热气息,一到得近暮时分便避入天山,不会在此处流连的。他此时不以为意地看了一眼天色道:“离太阳落到这里还早呢。”一边似乎颇有炫耀之意地对长琴道:“不止四翼,我还有六足,这哪里是能折得出来的?”他的手指枯瘦,弯曲如爪,慢慢将纠缠的发丝从袖摆垂饰上解开的时候,看入眼中,无端有了一种悚然的意味。
见帝江暂时还没有变出本体给自己看的意思,长琴方才迟疑地应声:“……啊?”
虽然六足听起来是很了不起,但和一只纸鹤比这个,你有什么好骄傲的啊等等……
帝江一脸的意气风发,道:“祝融先前还劝我这个,白瞎!——看,就算我不收容族人,也不出门闯荡,光待在这里名气一样还是响得很!昆仑山里都听说过!”
长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低头拨了拨弦,才觉憋得不是那么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