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羲顿了顿,问:“没走啊?”
羲和轻轻松松地点头道:“是啊,摆了九天的长筵呢,瞧着紫霄宫使者是要都等完了再走的样子。”她偏过头轻轻道:“是以便是这几天你没闹别扭,太一也得劝着让先别出门,这两尊大佛在上头杵着呢。”
常羲闻言,眼睫微扬,却只呵了一声道:“难道还有甚么见不得人的么?”
羲和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也别气,此事纵使你不同意,他们也筹谋了这许多年,若要放开手,不是愿不愿意就能分说的事。”
常羲淡淡道:“是啦,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各得其所而已。”
她晓得帝俊、太一兄弟早在虞渊之乱前便早有生入主九阙之志,这事最初只同她和羲和讲过——那时候帝俊、太一也只有她俩好讲。羲和的耳根子软心也软,事事多为他们在此事上谋划,常羲虽然一向不赞成,但也不是不知道他们到得哪一步,有时候看见了也会通风报信一二的。
但常羲既然一开始就不同意,眼看着太一乐呵呵地在她眼前去作死,还不准她有些小情绪,不高兴一下么?
羲和知道暂时说不通这事,便也笑了笑,她也算是把话带到了,便转了话头说些别的有的没的。
“说起来,那位瑶池道友可算是与你份数同源呢。嗯……他们刚来的时候正好在我扶桑左近,我远远地看见,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你有要紧事来找我。”
“……”常羲很是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嗯……他们说是此番下世道贺,来了就走的,还得回宫复命。倒是不日会有机缘,待到那时方会出山,算是真正开始游历了。”
常羲闻言,却有些怔愣地转眼看过来,一字字重复道:“不日会有机缘……?”
羲和挑了挑眉,手上不停,捞了一把月光就随手编了起来,反手盖在披风肩肘位置被灼出的破洞上,转眼就融为一体了。常羲看在眼里,知道她的装备耐久度掉的厉害,也长话短说,简单道:“你也晓得,前几日上清真人来我纤阿,也有提到过此事。”
羲和便道:“你说说看,是甚么事,也好有个准备。”
常羲低低叹了一口气,道:“立族为此番量劫之始……我先前还以为是在说我们和不周那边儿,现在想起来上清真人话里的意思,大概是要落定在旁的上头了。”
羲和沉吟不语,常羲略略回想,又勉强补充了一句道:“见着伏羲的时候,让他俩留意着点,大概也就是了。”
“……”
常羲说完就要送客,羲和手一摆拦住了她,扶着额神色颇为纠结,只道:“你行行好,把话说清楚些,可好?”
常羲嘴角一翘,温温柔柔道:“不好。”便顺手把人丢出了纤阿宫外。
羲和也是无法,知道常羲不高兴不乐意的时候是撬不开嘴的,只能赶回九阙再作计议。她这一出去便是无归海白昼的滚滚热浪,沙风卷卷,饶是羲和这般常驻日中扶桑的也有些吃不消,连忙拉紧了披风当做降温防晒之用,只叹了一句决策英明,便匆匆离去了。
日头刚要到中天,她此时出现在九阙并无什么异处,羲和御着光穿掠过沙海上方朦胧的雾层,强光在身侧折射漫衍,炫目已极,她闭了闭眼,下意识往不周山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些此起彼伏、互相矛盾的思绪和揣测就像是那些沙与雾之间的光一样纷乱,但她心中此时正正转过的念头却是,太一怕不是还要再多憋闷上几天了。
以当事人长姐的立场,按下别的有的没的不提,对此羲和当然还是发自内心幸灾乐祸地说一声该,才算是比较符合人设。
……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洪荒中人见面说话是很少藏一半说一半硬是要卖关子的,那些无可救药地热爱详装高深的当然除外。事实上他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说的话都足够坦诚、且贴近其所知晓的事实,每一句都说到了点子上,足以提点对方某个关键的信息。
当然放在毫不知情又不懂得掐算的凡人眼里,只觉得这些神仙都爱故作高深,说话天马行空神出一笔,往往前一句还在沧海上面,下一句就跑串到了苍梧去了。神仙跑题的能力向来是与他们的脚下功力成正比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多数神仙虽然教书授课收弟子,但真正教不教得好还真是另说的了,譬如曾经在紫霄宫面对全洪荒授课的那谁那谁,那课上到后来,能赶得上他思路走的,只有寥寥无多的几个人而已。
这get信息的能力和速度,有时候拼的就是脑洞的大小和脑回路的曲折程度。
但这其实也不能怪神仙,事实上他们平时交流的时候啊,面谈手信还真不是最常用的途径,自然也不是他们获取信息的第一手方式。有什么想知道的,随手掐一掐算一算也就知道一个大概了,要知道细节的话就多算一算,或者直接联系天道咨询,只要它没有在算计你,那么咨询所获得的信息的准确度还是很值得信赖的。
所以,在这样的大背景之下,还愿意时不时地头碰头见个面聊个天的神仙,那可真说得上是交情十分不错了。
当然也更有可能是闲得慌。
……
其实通天自觉特地跑一趟纤阿那是有正事的,他是为了讨要日后种在道场里的灵植,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有事在身并不是闲得慌去撩人家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