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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叶

d里放着《恋曲1990》,罗大佑的歌声,弥漫在船舱。(.6)小叶眯着眼,对着桌上的棋局微笑。

“又输!今晚的酒钱都输光了!”伍琪恼着站起来,“我睡觉去了!”说着,把舱门摔个响。

小叶仍笑着,转过头,望着那些吃后的方便面桶,惬然地憧憬起回国后的亲切感。

毕竟,小叶跟着伍琪在世界各地跑了很多年了,那些拍出来的节目让伍琪成了美女名记,但小叶,仍只是个幕后的摄影师。区别更在于,伍琪上了妆之后仍是个甜美的女郎;小叶却已不能称为“小”叶了。

一会儿,小叶出了舱,走到甲板上,靠着栏杆,望向夕阳。水天一线处的粼粼波光让小叶有了抓拍的冲动,但他没动――大概等他准备好时,景象已去了。这略微的惆怅让他想起了从前,那些年少轻狂的往事涌上心头,不禁摇了摇头,仿佛试图谅解自己的过去,却又似化不去那如鲠在喉的回忆。

回忆?看来小叶真不能称为“小”叶了。如梭的时光并不是眼前夕阳那样一点点的敛起光芒,让人一毫毫地老去,而是雕刻家一般在不起眼处轻轻下刀,直到猛一天留意时才发现自己已被它深刻下一道道过去,与原来似无大变,却早已沧海桑田。小叶已经三十有二了,即到的中秋节又是一圈年轮。

原来已有十年了。小叶仍清晰地记得自己离家求学时母亲那藏泪的笑脸,仿佛一夜苍老了十年。既希望孩子能留下来,更希望他远走高飞――小叶能读出那双深邃的眼睛中赵威后般的矛盾。但他还是走了,在白衣飘飘的年代,随着火车的轰鸣,放任身后家乡微缩成奇点,奔向那围巾飞扬的京城校园。几年来,家书越回越少,家里也识趣地不再寄来,除了学费。毕业后随伍琪出国,那筝线便似断了。

小叶抬头寻找月亮,那白白的盘子离一年中难得的圆满尚有些日子。虽然生日在新历,但小叶总认为自己与圆月有不解之缘,漂泊的生活更让他喜欢在休假时趁夜深人静后享受那淡淡的乡愁,追忆那似水年华,那些飞絮中的容颜……

“站了多久了?”伍琪大大咧咧地走来,仿佛刚从山村出来的野丫头。

“日落,到现在。”小叶偏过头,不愿看伍琪粗犷的模样。当年便是她在镜前的眼神让小叶认定这才是自己的搭档,才无怨无悔地把青春的骨灰洒在地球的旮旮旯旯。但在镜下,小叶仿佛在与另一个人共处,仿佛在带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周游世界。

这让小叶觉得很累。有时小叶认为伍琪没有当演员是一种浪费,那天生的如同多重人格的丰富感情只会送人进精神病院,但伍琪把它演绎得像部卖座的连续剧。不过,所谓连续剧,特别是卖座的连续剧,多半脱离了生活。所以,与之朝夕相处的小叶很累,自然而然地与她保持着纯洁的工作关系。

“明天就到了。你真不回电视台吃饭?”伍琪也靠在栏杆上,短却蓬松的头发间夹着些沙――她在工作期间向来不知道什么叫个人卫生。

“不去了。我得回家。”这种口气让伍琪说小叶生活在生活之外,“另外,”小叶瞥了她一眼,“你的一步裙早该洗了。”

“总会忘了。”伍琪笑了,望向淡黄裙上那咖啡渍,“不过,你不觉得这像印象派画法吗?”

“也许吧。”小叶默然地回舱了。

如果是往常,小叶决不会如此冷漠。但今天,小叶很想静一静;更重要的是,刚才伍琪迎风虚立的裙角飞扬很让小叶勾起轻狂时的轻狂回忆――那是件痛苦的事情,小叶不愿由此冲去将回国的喜悦。

到舱了,罗大佑的作品集正放着《追梦人》。小叶是个喜欢歌的人,但与众不同的是,小叶记不住那些一度红得发紫的歌星,却很愿意在休假时刻制作些词人、谱手的专辑,并且时常玩味歌中的言语,鼓动伍琪用那天生的好嗓子将之饶梁不绝。

记得一次在沙漠时,蜷在车中的小叶在伍琪的歌声中低低的啜泣,眼泪将银河模糊,直到睡去。醒来时小叶发现伍琪伏在自己胸前,自己的手却放在她那红润的脸上。

伍琪说那夜小叶说了梦话,哭得比醒时还烈――“梦话见真心”――伍琪这么认为,便理所当然地闹着要安慰小叶一翻。

然而,伍琪始终不说小叶那天究竟说了什么梦话。

小叶收拾了棋局,躺在床上,又开始了关于回国的憧憬……

(这个开头还没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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